【旧京】杠夫、库丁和窝脖--卤煮

杠房是专门办理丧葬出殡业务的店铺。杠房柜上备有各种出殡时用的仪仗执事，像开道锣、伞、扇、旗、牌、车、轿、硬器、软片等，适用于各类人员。杠房柜上平时只有几个人，负责接待主顾，看管器物，承揽到殡葬业务后由柜上人通知杠夫、寿材店、棚行、家伙铺、冥器铺、僧道等行业。杠夫平时在口子上、街口或茶馆待雇，杠房通过某个固定口子上的杠夫头目雇佣杠夫，有丧事时由杠夫头目召集杠夫，并且将全体抬杠人员的工钱从杠房领出发给每个杠夫。

  抬杠是需要一定技巧的活儿。杠夫要将杠抬得十分平稳，在过台阶、窄门时也要保持灵柩的平稳。上下台阶时，前、后的杠夫要下肩用双手抬着走，有时过窄门还要有杠夫钻到灵柩下边用背驮着灵柩走。抬杠时的捆绑技术也很重要。抬杠是一项需要众多杠夫协调一致的活儿，杠头手里拿的响尺就是指挥棒。用一根圆檀木棍敲击响尺，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全体杠夫和执事要以响尺为号令，不许随意行动，否则就要遭到杠头的当头一棒。

  起杠前杠头先乱打梆子，使众杠夫集合，各就各位，然后打一声响尺，全体杠夫一齐上肩。每打三声响尺，众杠夫要慢步向上移动，走过一段路后杠头用尺横打鼓声，杠夫们一齐换肩，如果响尺连声打，众人就要加快步伐。到落地后，响尺横打，众人一齐摘肩。抬杠时杠夫要喊“加钱”，如“本家赏钱四十吊”之类。实际上本家只赏了四吊，给一吊喊十吊是加钱的规矩。民国时不用铜钱改用毛票了，杠头仍然喊“赏钱XX吊！”全体杠夫要齐声答应“唉——XX吊！”

  北京的杠房名气很大，据说杠夫们在杠上放上一碗水，抬杠时不会洒出一滴。“京杠房”在全国都出了名，以至于上海、天津、南京、沈阳等地的一些达官显贵家办丧事，都要派人到北京，请杠房找来杠夫，携带工具前往当地承办出殡仪式。

  清朝北京的杠房业比较兴旺，因为旗人好面子，办丧事时把大部分钱花在出殡、抬杠上面，棺材反倒不大讲究，因为出殡时街上会有许多人围观，办得体面说明儿女对老人的孝心。民国时期旗人都穷了，讲不起出殡时的排场，汉人则宁愿给死者买一口好一些的棺材，也不愿在出殡时太花钱，这样一来杠房的生意也就逐渐变得不景气了。

  库丁是指在政府所设的仓库中服役的壮丁。清政府的户部有三座仓库，以银库最为重要，建立有严格的管理制度，以减少库耗。库耗原来指银锭在熔炼、保管、运输途中的损耗。在清朝，各级财政部门在上交税银时都要加收“火耗”，一般每两银子加收二钱到五钱，实际上这些“火耗”是被各级财政官员装入私囊了。

  户部银库的库耗实际上不是白银的自然损耗，而是人为的偷盗造成的。库丁大多是偷盗银两的行家。尽管银库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库丁入库时首先要脱掉全身的衣裤，换上特定的库衣才能入库，下班时再脱下库衣，光着身子在执法队的监视下口中喊着号子，双手拍着巴掌，两脚并拢，跳过十二道扁担。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库丁将散碎银子夹带在衣囊里，藏匿在耳朵、口腔、肛门里带出银库。如果执法队发现从库丁的耳朵、口腔、肛门中掉出了碎银子，就要将其就地正法。然而还真有不怕死的库丁，练就了一身真功夫，每年能够从银库中带出几百两银子而不被发觉，这样一来库耗就增加了许多。

  老北京城里有一门行业叫做“窝脖”，仅从字面上很难猜出究竟是干什么的，其实“窝脖”就是搬运工，但又与一般的搬运工不同。北京过去的搬运工人大多推排子车运货，“窝脖”则是一不用车，二不用骡马，只是拿上一根短木、一条长绳便可为顾客扛运一切器物，包括笨重的家具、易碎的瓷器，都可以稳稳当当地扛到肩上，平平安安地运到指定的地点，即使路途遥远，路面不平，也难不倒“窝脖”。

  窝脖运送货物时，先是将一根二尺长、一寸五见方的木棍横放在颈椎和两肩上，再将所扛的物品放在木棍上，稍稍挪动一下，使之能保持平衡。这种办法适用于不用绳索捆绑的大件木器。如果扛数件木器，就要先将物品放在木棍上捆绑好，再请两人抬起放在肩上。搬动时，头颈部不能向上抬起，只能低着头，所以人们管这一行叫“窝脖”。眼睛要向上翻着才能看清前边的路，进院门、屋门时要蹲下身子，使肩上的物品不至于碰上门楣。干窝脖要有力气，也要有技巧。据说窝脖能将生着的煤球炉连同上边的水壶一起扛到主顾家。有一位干了三十多年窝脖业的老人，曾经为慈禧太后的陵墓扛运六十斤重的铜狮子，他走了四天就把铜狮子运到了目的地。他也曾扛过六尺高的古瓷瓶。有些大家具则要拆开之后才能运走。

  过去北京人嫁闺女，嫁妆由喜轿铺用红漆桌摆好后抬着走。穷人家嫁闺女，只有大、小两个木箱，加上脸盆、油灯之类，只要雇上一个“窝脖”就扛走了。窝脖们每天在茶馆、嫁妆铺、家具店等候主顾。在嫁妆铺等到活儿之后，要将收入的二成交柜上入账。代人搬家时也要交车脚业包运人二成收入。不仅普通人家雇佣“窝脖”，连慈禧太后到万寿山避暑，也要雇佣“窝脖”扛运物品。旧时京城的人力实在是不值钱，许多物品本应是骡车、马车搬运的，却由“窝脖”来扛，是因为雇“窝脖”比雇马车还便宜。说“窝脖”是在“当牛做马”实在不过分。

  长年干这一行，窝脖们的脖子上会长出一个大包，有的人被压成了驼背，得肺病的也不少。窝脖也有副业，那就是给嫁妆铺、家具店介绍买卖，每做成一笔生意，窝脖儿可以从销售收入中提取2%的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