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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船两百年前纵横南洋

 我是明月 2014-06-02

广船两百年前纵横南洋

“珠江,通称为省河,1825221日呈现出与20年后大不相同的景象。其时河面上挤满本地船只,包括那些现在差不多完全绝迹的沿海航行的中国帆船。当时它们航行于中国南北各口岸,西里伯斯岛、婆罗洲、爪哇、新加坡以及马尼拉等。一长列盐船排在河南岛岸边,这些船只从电白和澳门的西南海岸把盐运到这里……从内陆来的货船、客船、水上居民、政府的巡船和花艇,其数目是惊人的。此外,还有舢板,以及来往河南的渡船,还有一些剃头艇和出售各种食物、衣服、玩具及日用品的小艇,另外还有算命和耍把戏的艇——总而言之,这条江给人一种极好的感觉——活动毫不停息,生机勃发,愉快欢畅……”这是19世纪中期美国旗昌洋行代理商亨特在《珠江河上》中的一段话,透过字里行间,我们似乎看到了江面上拥挤的船影、林立的桅杆、忙碌而欢快的水手、神色各异的商贩,听到了热闹的划桨声、吆喝声和叫卖声,这“桨声艇影”里的珠江记忆,还真不免让人有些眷恋。

广船记忆

说起十三行鼎盛时期珠江上的大船,我们马上想起来的几乎都是像“哥德堡号”那样远道而来的西欧三桅洋船。事实上,按照当时政府的规定,像“哥德堡号”那样的红毛番舶只能停靠在黄埔港,绝不允许入城的,出自本地工匠之手的中国大商船,才是城区江面上的真正“霸主”。这些远洋商船大的宽十一二米,长三十来米,小的宽七八米,长二十来米,体量虽然不可与动辄载重一两千吨的西欧商船相比,但航行在珠江上,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根据著名学者叶显恩先生的研究所述,广州制造的远洋大商船,多选用质地坚硬的铁力木作为原材料,船身厚重坚劲,吃水极深,风浪再大也不会翻船,就算撞上礁石,船体也不会破碎,因此有“铁船”之称。虽说政府规定民间不许制造两桅以上大船,但逐利冲动之下,违禁者比比皆是,甚至有巨商大贾还制造出了五桅大帆船。这些远洋商船,有的出海向南,开往新加坡、爪哇和马尼拉等东南亚各地,有的沿海岸线向北,开往上海、乍浦、宁波、天津、胶州等内陆港口。在19世纪岭南著名学者梁廷枏先生的笔下,康熙年间海禁一开,由南往北的海道上,年年“帆船鳞集,瞻星戴月”,繁忙得不得了,而珠江上海舶游弋,整船待发的景象,也就不难想象了。

除了这些远洋大商船,城区的江面上,还停留着大量来自各地的河船,有的是盐船,大多来自电白和澳门,当时的盐业也是由政府垄断经营的,作为货主的盐商也大多腰缠万贯,地方官还专门派出武装巡逻队保护他们;有的是谷船,大多来自广西和湖南,广东本地长期缺米,全靠这些河船沿着西江运米过来,填饱本地人的肚子;至于往返运输批发海鲜、水果、蔗糖、布匹、陶瓷等货物的船只更是数不胜数,江面上每一天都在进行着无数的大宗交易,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处处可闻。

江上有大船,也有小艇。这些小艇的名目可就多了,“船小肚量大”的横水渡是唯一的渡江交通工具,不仅载人,也拉货;往来穿梭的杂货艇是水上的百货商店;香烟缭绕的神道艇为人们拜佛许愿提供了方便;耍猴玩把戏的杂戏艇走到哪就把欢乐带到哪;典当艇的装修非常富丽豪华,人们进进出出,店主的生意一点也不比陆地上的典当行差;剃头匠的小艇则开得特别轻快,江上随便有人招呼一声,他刷一下就到了跟前……这些数也数不清的小艇就构成了生机勃勃的水上商业世界。

洋船记忆

说完了中国的商船,咱们再去黄埔港看看外国人的大帆船吧。几年前,仿古商船哥德堡号访问广州时,刮起了一股不小的旋风,多少人家倾巢出动,赶去看热闹。所以,两百年前的外国商船“长”什么样儿,我们参照一下哥德堡号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按照学者牟方君的说法,早在四百年前,广船的独门制造秘笈还给了西欧造船业不少帮衬呢。当时,那些最早来穗的红毛番鬼看到广船上的多孔舵和水密隔仓,大为惊叹,他们火速将这些技术引进欧洲,大大提高了出洋商船的航行能力和安全系数。可惜,西欧商船此后越造越大,满世界抢地盘;广船的制造却处处受到掣肘,朝廷一会儿下令不许制造“两桅以上大船”,一会儿又下令船只载重不许超过500石(约合30吨),虽然民间船商时常违令,但偷偷摸摸地干,肯定比不过人家正大光明地往大里造。到了18世纪初,载重数百吨的帆船在西欧人眼里都是小船了,而广船的载重却很少有超过百吨的,落后的制度环境使广船“起个大早,赶个晚集”,真不免让人遗憾。

在黄埔港,最扎眼的还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美商亨特在回忆录里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分为两队,分年轮流驶来,每支船队约有20艘船,都是载重2000吨左右的豪华大船,船上还配有大炮、滑膛枪和火药。作为美商的亨特虽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竞争对手,但仍津津乐道于这些豪华大船停泊在港口的气魄:“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比公司船队集结在黄埔的那种景象更好看的了。各船的进口货已起卸完毕,每艘船排成优美的行列,等待装运茶叶。那些巨大的船只,后部宽阔,船舷隆起,船头阔圆。船上各物整洁,秩序井然,显示出纪律和力量……每天大船轮流派小艇去广州,有的船上还有乐队,以奏乐来款待客人。”据说,商船“范西塔特号”的乐队还曾来到商馆广场演出,吸引了大批本地人前来看西洋镜,但多数人的感觉是番鬼的音乐太吵了,而“我们中国的音乐顶呱呱”,这也是鸦片战争以前十三行地区举行过的唯一一场露天音乐会。

这些豪华大船虽然扎眼,好歹做得是正规买卖,所以并不令人讨厌,但停留在伶仃洋一带的鸦片趸船却完全可以用“恶魔”二字来称呼了。19世纪二三十年年代,停留在伶仃洋一带的鸦片趸船总有数十艘之多,它们是常年不走的,主要用途就是储存鸦片。这些趸船“船身宽敞,绳索牢固,备有巨大的武器库和闪亮的舷炮”,每一艘都可以存储上千箱的鸦片。鸦片贩子一方面炫耀武力,令清廷水师不敢靠近;一方面大肆行贿,地方官 “定期登上趸船,向每箱鸦片收取高额金钱”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秘密”。每天从早到晚,江面上前来运输鸦片的走私小艇来往不断,趸船的甲板上则堆满了鸦片和白银,洋人吆五喝六,大呼小叫,“到处都充斥着发财的气息”。在这畸形的发财图景背后,是国家日益羸弱,“几无可御敌之兵,无可充饷之银”的深重灾难。

花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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