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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卡夫卡

 真友书屋 2014-06-05

   消失的卡夫卡


    无锡南长街上,清名桥畔的卡夫卡书吧已经不在了。

    那句“同学,这儿,这儿。”似乎还在耳畔。

    书吧主人阮夕清是颇有名气的无锡作家,他曾如此形容他与清名桥的感情”清名桥小学,清名桥中学,老家在这里,新家也不远。”而为了这份独特的情感,为了继续保持与清名桥的关联,他在清名桥畔开了这间书吧。

    推开窗往河对岸看,那里依旧有一些老巷道,有一些老住户,有一些小摊儿,有一些无家野狗.......

    站在清名桥上看夕阳余晖铺开的水面,时光仿佛又穿过桥洞回去了。

    书吧主人曾回忆说:“脚下的这块地最早是个民居,后来变成了理发店,后来又变成了夜宵店......兜兜转转几十年后又成了居所,他精神的居所——卡夫卡”。

    他说:“卡夫卡书吧曾是无锡文化人甚至外地一些爱书之人共同的心血,墙上的老照片是几个无锡摄影家朋友提供的,楼梯边挂着的诗歌手稿是食指先生的,二楼的巨幅油画是画家王长明的代表作....他们都是卡夫卡的精神股东”。

    在卡夫卡书吧,我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个沙发,但我却是书吧的最后一位沙发客。当我到时,那些都在,只是书吧已经停业。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留住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我们只能把它转换成所谓文本,用文本来证明我们曾经拥有,同时也证明我们已经永远失去”。

    我知道我在未来会无数次地回望住在卡夫卡的那段日子,而《卡夫卡书吧生活篇》留给我一份美好的回忆。

      在卡夫卡时,只是初秋,但清晨的寒意渗心。我总想跳过影子,被阳光围着。

       那时,梧桐树的叶子已渐渐生黄。

 

消失的卡夫卡

       数着落在石格子上的叶子,我寻觅着天上鸟儿的去向,听到人们开始谈论起冬天。

       如今,已到年末。

       我记得某个凌晨,我起身去公厕。那时的街上一片肃清,空空茫茫。红灯笼歇下,黄灯笼挂起。大风拉长了鞋子的拖叽声。待我回来锁上门,望向木梯旁的墙面,水波如流银幻动,食指的手稿忽暗忽明,月光下里似有安静的曲谱缓缓奏起。

        一只白狗绕着灯柱转了几圈,如同我的影子,消失在不知名的黑暗里......

        卡夫卡书吧也消失在那个夜晚,消失在梦中的桨声灯影里......

 

消失的卡夫卡    

卡夫卡书吧——生活篇

终于到南长街,抬头望见运河古邑四个字,很兴奋地走了进去,这是无锡很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以前总是好奇小说里的酒吧是什么样子,住在南长街上后,清晨、午后、傍晚、深夜,不知走了多少次,多是低头掠过,看着也眼晕。天微亮时,这是最脏的一条街,人们昨夜的疲惫都落在了这里。除了住的书吧,最喜欢的是墨脱印象,店里的员工很好,随意我拍照,第二次去都记着我了。当时遇到其中一位老板,算是个无锡最早玩户外的一批人的一位吧。闲来无事,我就到店里看看那张徒步墨脱的路线图,刚巧看的书里提到墨脱是个圣洁之地,想着某一天去西藏也想去墨脱看看。


那晚,粗一眼望去,我以为到了苏州的平江路,沿街酒肆灯火旺,纸醉金迷人影晃。在想以后去了丽江抑或其他一些老街、古镇是否也是这样一幅图景,那我还真失了兴味。有些名字是很有趣,比如“巴黎公社”是一家便利店。


越往深处走,人越稀,路越静。若不是书吧主说,一直往里走到底。我还真要失去耐心了。书吧主,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喝个小酒等着我来。远远地招呼:同学,这儿,这儿。抬头看到了卡夫卡书吧几个细长的字,以及旁边作思考状的甲壳虫先生的店招。


夜也深了,闲聊几句便让店主回了。书吧在改造中,无电,借着窗外路灯投进的光,摸黑进了屋子,拾级而上,是个小木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想起外婆家多年前的老房子也有这样的木梯,顿时倍感亲切。好奇书架上的书,因无人打理,些许凌乱,横竖随意地放着。借着手机光看清一排排的书名,许多是我未曾知晓的书,很欣悦。


二楼有两张沙发,择了临水靠窗的灰色沙发。


心底忍不住感慨:今夜睡在沙发上,古运河畔木楼西。


在陌生的地方的第一晚总是睡得很浅,醒得很早。


小城之晨,很安静,透过窗的木格子可以看到黑瓦白墙的临河小屋,小桥流水,水中倒着浅影。似乎可以听到鱼轻跃水面的声音,河中的水波儿一圈圈地荡漾开去。远边传来犬吠,有车轮与石板的磨叽声,车铃儿也叮当响。


忍不住推开了窗,清冷的空气瞬间就灌进来了。


天空呈淡淡的暗紫色,有一颗星星。


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待时光慢慢流转。


屋子挡去了初升的太阳,只见淡淡的粉光。小巷深处的几声鸡啼,渐渐隐去,愈显得鸟声清亮。屋前檐角挂着串串红灯笼,提字古运河、清名桥。那就是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清名桥吗?拱桥身上已长出几簇野草。雁群在桥的东南方绕飞,摆着不同字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恍惚间以为自己到了梦里水乡乌镇。


没有多久,天已然大亮,才见清了屋内的格局。墙上挂着几幅黑白相片,有取景于本地也有别处。沙发前的长形书案上放着一盏像极旧时民国的油灯,几本旧书,孤本小说选,《好逑传》与《花月痕》,也不知是不是禁书。


想着便起了身,开始打扫屋子,扫去地上的纸屑,将一桶桶的垃圾倒掉,清洗水杯、茶壶,擦拭吧台,整理书架,借着打进的太阳光,细细地将那些书名都打量了一遍,看着有点儿意思也微翻了下,奈何没有时间看。看着满架的积尘,挺 心疼的,能清掉点就清掉点。待整个弄完后,也舒心了不少。


然后得考虑洗漱、洗澡、洗衣等等生活上细枝末节却同样重要的问题。书吧隔壁是消防站,有一个独立卫生间,书吧主人建议我跟消防大哥好好说说,兴许是可以借用的。记得到书吧的当晚,已是凌晨,那值班的大哥很好,我没怎么说便同意了。第二天换了一位大叔,也不错,让我在他们那煮开水喝,充手机电。可是后来来了另一位大哥,总说办公场所女士免入,借用浴室的事就更不能提了。不过,大叔站在我这边,说:“没事,没事。不用理他。”过了一两天,待我频繁出入消防站煮水、充电,也混得熟络后,那大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我了,甚至还愿意帮我盯梢。


之前也说过选择无锡作为第一站,是因为卡夫卡书吧提供我生命里的第一个沙发,给予了我信心,于是我开始坚持不懈地去寻找其他的书店沙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延伸,最终成了如今这样一份比较完整的书店路线图。另一方面是店主说书吧马上要转让掉,于是我想趁书吧还在的时候来。我也想了解下书吧为什么要转让,当然一些原因我们是明了的。我也好奇为什么就叫做卡夫卡书吧,又了解到店主是一位作家,源于我对文学的偏爱,就更想去看看了。于是,在进行整个路线规划时,我把无锡作为第一站。


103日近24点时抵达卡夫卡,之前因为国庆期间一票难求,不断地调整火车的路线,跟店主说好几点到,后来有因为个人失误临时变更。店主很理解我,总说没有关系。我挺感动,到之后,就很放心的给了我钥匙。秋天的天气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很冷,我向店主申请能否添条被子。店主因为找不到被子,后来就给我拿了两件外套,加上我自己的一件,凑合着过过也还好,这点得感谢爸妈给了我强大的体质,几天睡下来都没有感冒。


水声灯影,古桥遗梦。


生活在别处,大地在远方。


晚上的时候睡不着,推开木窗,紧挨着窗栏,借着临街的路灯读诗,偶尔也做些摘录。经过的路人望见黑漆漆的二楼突然探出了一个身影,在那说:“二楼竟然有人?!这人是真的么… …”我则浅笑不语。


屋内的主色调偏于浅蓝,那是天空的颜色,也是大海的颜色,让人觉得安然而舒心,处于其中,感觉整个思想空间都是打开的,任思绪漂流。


沿楼梯而上的墙面挂着食指的手稿,有激励和感动过很多人的那首《热爱生命》。后来才得知,店主与食指是很好的朋友。总觉得课本上出现的作家、诗人都很遥远,原来也可以就在身边。想听店主讲讲食指,店主说“这故事太长了,三言两语也讲不完。”于是转移了话题。之所以选择卡夫卡,也是因为喜欢卡夫卡。还有一个原因,名字简单,比较好记。


在先锋书店做了一天的导购后,因为连续几天缺睡,累极,我便偷个半日闲,躺在二楼窗台旁的灰色沙发上,打开窗户,让阳光照着全身暖暖的,从架上取了一本诗集,在手中翻来覆去。看累了,就懒懒地睡个午觉。入耳的有车声、人语、打梆声,而这些声音仿佛被河水滤了一遍,远得模模糊糊。入心的只是水拍石岸的声音。万缕临风拂窗栏,梦入往迹浸复湮。午睡醒来,小饿,走到清明桥下喝碗大妈豆腐花。走走小巷、老街,在古桥上坐坐。下桥后再往里走,一路是一些居民矮房,门漆掉了,显得破落,但生活气息很浓。


卡夫卡书吧是文艺青年驿站,第一天到的时候,碰到一位93年得清瘦男生,民谣唱得很好听。第二天,碰到一位笔名为康风的诗人,89年的,但看起来比较成熟,吉他弹得极好,喜欢李健,喜欢张承志《北方的河》,喜欢一个人待在桥上看来往的船只,也喜欢旅行,很多兴趣爱好很相似,总之聊得很投缘。还特意带我去找已经开了20年左右的一家旧书店。之前在整理书架时,翻到他的诗集《走不出的康庄》,想可能跟庄子之类有关,就略了过去。后来才知道,康庄是他的老家,一个靠海边的美丽村庄。读他的诗,感觉像是自己写出来的,那种味道很熟悉。我开玩笑地跟他说,“若未来我能写出诗来,也许也是这个样子。只是现在已经都被你写了去… …”过了几天又遇到了一位叫做老三的多面手。记得当时刚回书吧,发现店主骑了车要走,急忙追了上去,回头看时,书吧门开着,店主说他朋友在,叫做老三。进门时,发现一男子在那默默地弄着盆栽,我只问了句,你为什么叫老三。他回答,朋友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然后就没有后话了。待店主再回来,给我看了一篇他写的关于老三的文章,饶是有趣,还是出身少林派的,文武全才,兼有道家风。


店主来书吧的时间不多,一般都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比如,下午坐二楼的沙发上,看看书,写写东西。有一次店主以为我一早就要走了,晚上便跑步过来取钥匙,跑得气喘吁吁,说是要锻炼锻炼。


书吧是要转让了,但是店主还会开一家小书店。


我问,为什么要开书店呢,开书店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说,就是喜欢啊,喜欢开书店,想开书店,就开了。其实也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伟大。


是啊,很多事情只是纯粹地喜欢,想要这么做便做了,若真深究其意义是无解的。


就像很多人会问我,此行的意义。是的,是可以说出一些,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去关注和支持独立书店。但最初,我只是喜欢这么做而已。

 


消失的卡夫卡
              作思考状的甲壳虫
消失的卡夫卡
              老钟
消失的卡夫卡
              摇滚风的冰箱
消失的卡夫卡
              食指的手稿
消失的卡夫卡
              我就睡在木桌旁的灰色沙发上,翻翻画册,读读诗集,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
消失的卡夫卡

             万缕临风拂窗栏,梦入往迹浸复湮

消失的卡夫卡

              屋前檐角挂着串串红灯笼,不远处是有几百年历史的清名桥

消失的卡夫卡
              当时在读《诗鸡毛》,一本无锡当地诗友写的诗集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晚上睡不着时,推开木窗,紧挨着窗栏,借着临街的路灯读诗,偶尔也做些摘录。
消失的卡夫卡
            读书是个孤独的行为,我把书当做牡蛎的贝壳,钻在书里就像牡蛎躲在贝壳里一样安全。 
消失的卡夫卡

                消失的卡夫卡
               水声灯影,古桥遗梦。

消失的卡夫卡
古运河上清名桥,始建于明万历年间, 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
消失的卡夫卡
              清川带长博,车马去闲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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