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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代人的进化看木石复合工具的历史意义

 梦泽赤子 2014-06-11

从现代人的进化看木石复合工具的历史意义

 


   【内容摘要】在生物进化史上,黑猩猩就开始能利用树枝和石块制作简易的工具。此后,能人与猿人(直立人)都会同时使用单一的木质工具和石质工具,如木棒、手斧等,这是“木器和石器并用”时期。到现代人(晚期智人即新人)时期,开始发明“木石复合工具”——木柄石斧、投枪、木柄镰、弓箭、石网坠渔网、细石器镶嵌复合器等。弓箭这一远射程狩猎和战斗工具的发明,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晚期智人即新人又发明了用石燧、木燧摩擦取火的技术。这些都表明新人的智力发生了飞跃突变,加速了氏族社会的生产力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因此,本文作者建议用术语“木—石器时代的木石并用时期”代替旧石器时期(Palaeolithic Period),表示人类进化的能人与猿人(直立人)阶段;而用“木—石器时代的木石复合工具时期”代替中石器和细石器时期(Mesolithic and microlithic periods),表示人类进化的现代人(晚期智人即新人)阶段。
  【关 键 词】木质工具;石质工具;木石复合工具;猿人(直立人);现代人(晚期智人)。
  【作者简介】陈明远,人文学者,现居北京。
                       金岷彬,旅美学者,主要从事文化史比较研究,现居美国普林斯顿。
  一、人类和现代人的起源问题
  “从猿到人”的研究是一个重大的科学难题[1]。这个难题有两个方面,就是“人科的起源”和“现代人(智人)的起源”。
  关于第一个大难题,百年来学术界已逐步达成共识:人科的共同祖先,在大约700万年前起源于非洲。自20世纪中叶以来,从南非和东非出土了大量南方古猿和人属的化石,特别是最近两年在东非发现了许多400万年到700万年之间的人科化石,充分而有力地证实了人类的“非洲起源说”。关于第二个大难题,学术界目前仍存在争议。
  人类学家应用比较解剖学的方法,检测各种古猿化石和人类化石的结构与成分,从而确定它们的距今年代;遗传学家则应用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的方法,研究现代人类、各种猿类及其他高等灵长类动物之间的蛋白质、脱氧核糖核酸(DNA)的差别和变异速度,从而计算出其各自的起源和分化年代。从已发现的人类化石看,许多学者认为,“人科的起源”可分为以下四个时期:
  一是南方古猿时期(Australopithecus Afarensis) [2]。一般认为,古猿转变为人类始祖的时间大约在700万年或500万年前;已发现的南方古猿化石存在于440万年前到100万年前。人类学家在整个非洲大陆发现了多种残骸化石,这些早期人类主要特点就是两足行走。1974年,人类学家在埃塞俄比亚发现了一具比较完整的南方古猿化石,他们给这具女性骨骼化石取名“露茜”(Lucy)。露茜大约生活在320万年前,身高约107厘米。1978年,在坦桑尼亚发现了两个并排奔跑的南方古猿的脚印化石。这些脚印是证明这些早期人类是两足行走的又一证据。
  分子人类学的研究表明,人类不是从某一种古猿直接演化而来,而应是“人猿超科”不断分化的结果[3]。人类最早同古猿分开大约发生在400万年以前,那时出现的南方古猿,其中一支被称为粗壮南猿(Australopithecus Robustus),他们有的能制造石器,也可算是“人”,但因身体构造过分特异化,终于在100 万年前或稍晚一些时候灭亡了。另一支纤细型南猿则可能通过能人而发展到直立人,再发展到后来的智人。在这一过程中也并不排除继续存在着分化,不排除某些分支先后绝灭。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目前的考古发现和研究虽已远远超出过去的水平,但仍然未能完全阐述清楚。根据对化石解剖特征的分析,南方古猿区别于猿类的最重要特征,是能够两足行走。
  二是能人时期。公元前200万年-前175万年。能人化石是1960年起在东非的坦桑尼亚和肯尼亚陆续发现的。一说最早的能人生存在190万年前;又一说“人属”的最早的成员大约于250万年前生活在非洲东部,曾并存多个古猿和人属成员,包括鲍氏南猿、卢多付人、能人和工匠人等。从目前挖掘到的资料来看,卢多付人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古老的“人属”成员。从动物分类学来看,能人归于人科下面的人属能人种(Homo Habilis)。能人的大脑明显比南方古猿扩大,并能以石块、木棒为工具,以后逐渐演化为直立人。
  三是猿人(直立人)时期。猿人在分类上属于人属直立人种(Homo Erectus),简称直立人,俗称猿人。猿人化石最早是1891年在爪哇发现的。当时还引起了“是人还是猿”的争论。直到20世纪20年代,在北京周口店陆续发现北京猿人化石,才确立了猿人在人类演化史上的地位。猿人的存在年代约为170万年前到20余万年前。迄今猿人化石在亚洲、非洲和欧洲均有发现。直立人虽然身体结构像现代人,但没有真正的发声器官,无法发出明显的语音。估计直立人只有(像黑猩猩那样)通过手势、体态、表情、唧咕声和尖叫等交流。他们脱离了森林,适应了森林外的生活。人类学家认为,直立人跟从前的人种一样来回迁徙,一个部落大约有100人左右的成年男女和孩子,当他们寻找食物时,可能分成若干小组。直立人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开始使用火,发现火的使用后,生火处估计就成为部落生活的中心,直立人应该已经使用火来加工食物了。
  四是智人时期。智人(Homo Sapiens)又分为早期智人(远古智人)和晚期智人(现代人即新人)。早期智人生活在20万年前到10万年前。晚期智人的生存约始于10万年前,其解剖结构已与现代人基本相似,因此又称人体结构上的“现代人”。
  尽管人类演化的细节尚不清楚,但是总体趋势大致如下:首先,大约在600万年前人猿分化,关键的转变是直立行走;第二,大约在250万年前人类开始制造木石工具,真正的“人属”诞生;第三,大约在200万年-100万年之前人类脑量迅速增加(在50万年中猛增200毫升,能人的脑量猛增到650毫升)。最后,大约在20万年前现代人种出现,开始利用强大的思维器官逐渐创造出艺术、语言和其他文化特征[4]。


 二、古人类的进化过程
  关于人类的起源和进化的理论,一直充满争议。考古学者们对人类起源的认识,常随着化石材料的新发现而修订。过去的理论认为,人类的进化是呈阶梯式的,即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智人。随着人科化石的不断发现,表明大约在200万年前,同时存在着三个“人科”的成员,即南方古猿阿法种、粗壮南猿和能人。因此,人类阶梯进化方式受到了怀疑,目前“枝状进化”成为关于人类进化的主要理论[5]。
  美国学者斯蒂芬·杰·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认为:进化的顺序并不是像一个梯子上的阶梯,而是从亲缘种分裂出枝状谱系,从枝形图的基点到顶端(现在生存者)是一系列分支,现代人仅仅是曾经繁茂的枝状谱系中一个生存下来的分支。现代人在生物学上都属于同一物种,即智人种;现代人大约在距今20万年-15万年前才开始逐渐在地球上扩散,分布于不同的大洲。古尔德认为,生物和人类的进化并不像达尔文及新达尔文主义者认为的是一个缓慢的渐变积累过程,而是长期的稳定(甚至不变)与短暂的剧变交替的过程[6]。
  从20世纪20年代起,北京人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人类,后来又发现了比北京人更早的蓝田人和元谋人。1997年,中国科学院启动了找寻200万年前和更早人类的“攀登项目”(此前从1924年断断续续至2002年间,河北阳原县多次发现距今约150万-200万年的泥河湾早期人类文化遗址群,但迄今尚未找到泥河湾猿人化石)。1998年至2003年,在安徽繁昌发现了一些更新世初期的石器和骨器,为中国有人类生存的最早时间有可能达到200万-240万年前提供了间接证据。中国已发现不少上新世和中新世的古猿。它们所生存的环境也适合于远古的人类,因此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找到制造200万年前的木—石器的那些人的遗骨。
  三、现代人单一起源于非洲的假说
  “现代人单一起源于非洲说”得到了国际大多数学者的支持。单一起源说在各地发现的化石上得到如下印证:最早的现代人化石,早于10万年前都出现在非洲;至于欧洲、亚洲的现代人化石大约在5万年前才出现,均晚于非洲。其次,单一起源说得到了遗传学家的支持,认为它在生物学上是最合理的。
  看来,人类祖先从非洲向世界各地的迁移,有几次大浪潮,每一次覆盖了前一次。其中最后一次是大约15万年前从东非出发走向欧亚大陆,逐渐散布到各地。
  现代人单一起源说的基本点,即世界各地的第一批现代人(智人)都起源于东非,8万年以前到了欧洲,5万年以前到了东亚……所到之处,替代了当地已存在的人群(早期智人)。也就是说,曾经存在于各地的早期智人都早就灭绝了,现代地球上的所有现代人(晚期智人)都来自于东非[7]。
  四、从石器与木器并用到木石复合工具
  从类人猿到直立人的进化阶段,在求生存的过程里,逐渐学会了同时使用天然材料——石块与树枝制作工具。
  黑猩猩是与人类最相似的灵长类动物,它们有98%的DNA与人类相同。人类和黑猩猩在距今500万年或600万年前还有着共同的祖先。许多年来黑猩猩变化得很少,因而我们可从对黑猩猩的已有知识出发,近似地推断人类和黑猩猩共同祖先的社会行为是怎样的,进而推论人类的演化历史[8]。
  简·古多尔(Jane Goodall)在非洲坦噶尼喀湖的丛林野外长期生活进行观察研究,取得了惊人的发现。她的研究显示,不仅人类能够使用工具,黑猩猩也能够利用树枝和石头制作简单的工具;同类之间能够合作捕猎,分享食物;会相互哄骗和恫吓,并有较强的侵略性等等。这一切都含有远古人类早期的影子。人类学家路易斯·利基指出:研究黑猩猩的社群结构,有助于阐明远古人类群居社会的进化过程。
  黑猩猩经常用石块砸开坚果的外壳,用树枝、石块作为进攻的武器;用粗棍扩大土蜂巢的入口;用树叶擦去身上的泥土或用来擦去粘在嘴上的食物,还会把树叶贴在流血的伤口上。简·古多尔列举了两个事实:一是黑猩猩会选择合适的草木棍,把草木棍弯折的一头咬掉,然后握紧手掌把叶子捋掉,于是便制成了垂钓的工具,可以轻松地钓取白蚁作为食物。二是黑猩猩利用树叶制作吸水的海绵体,先咀嚼树叶,吐出后就形成了一团“海绵体”,利用这种“海绵体”把树洞里的水吸出来,或者把狒狒等猎物颅腔里残留的脑髓吸干净。黑猩猩的这种习得性行为,属于萌芽状态的工具制造,但它推翻了以往区分人类与动物的基本依据。长期以来学术界认为人与动物的基本区别是“人会使用和制造工具”,现在看来这是不确切的[9]。
  不仅在非洲,还有印尼苏门答腊岛的某些沼泽地中,猩猩会制作棍子一样的工具,将种子从多刺毛的利沙树果实当中取出来。它们也会利用工具挖蜂巢中的蜂蜜,或者掏树洞中的白蚁。在使用石块与树枝工具的猩猩种群当中,所有的成员都具备这种技能。
  而今,美国科学家发现,非洲雌性黑猩猩还懂得使用树枝制作木矛,捕猎洞穴中的小动物如丛猴。
  可见,从类人猿到直立人,几百万年以来一直是同时并用树枝与石头制作工具。
  五、人类最初的工具——石器与木器并用
  猿人进而利用天然材料有意识地制造简单的木质和石质工具。
  木石器时代早期(所谓旧石器时期)文化,最基本的石质工具是刮削器、砍砸器和尖状器等,它们大多数是砍伐或修理木质器具的,可推测那时石器与木器的同时使用很普遍,但是还没有发明木石复合工具,所以应称为“木—石器时代的第一个时期——木石并用时期”。考古资料表明:在北京猿人的石器中,刮削器占70%以上;黔西观音洞的刮削器占80%[10];在非洲,卡纳湖地区的石器也以刮削器为主;在欧洲东部和中部,石片在旧石器时期占重要地位。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刮削器和石片制品呢?是因为猿人要用它们刮削和加工树枝制造木器。甚至直到20世纪60年代,大洋洲的有些部落还仍然使用带有利刃的天然石片砍伐树木、砍制木器。
  砍斫器和木棍、木矛、投枪是猎捕野兽的重要工具,尖状器、刮削器可以处理兽肉兽皮,而刮削器加工的木棍、木矛、投枪可用来挖掘块根等植物性食物,由此可知当时的经济主要是狩猎和采集[11]。

  直立行走和使用石头、木头以制作工具,在从猿向人的转变中起了重要作用。直立行走使人腾出双手,能够用双手抓住石头和树枝来加工制作工具,促进了大脑和人体其他部位的进化,使人类真正成为地球上独一无二的高级动物。人类学家认为,能人——卢多付人能够使用石头和棍子挖掘根、球茎和其他的植物性食物,也就是石器与木器并用。
  过去所谓“石器时代”对应于能人—猿人—智人等时期。在猿人(直立人)时期,还只会使用简单的木器和石器,这时期的人类实际上处于“石器与木器并用”的阶段,相当于“旧石器时期”。而“木石器时代”的木石复合工具时期,对应于新人(晚期智人即现代人)时期,相当于“中石器即细石器时期”。
  六、新人的出现揭开了木石器时代的新时期——木石复合工具时期
  我们知道,200万年-175万年前的“能人”,刚刚会以石块、木棒为工具,以后逐渐演化为直立人。而属于直立人种(Homo Erectus)的猿人,年代约从170万年前开始;直到20万年前,人类还处于猿人阶段,进化非常缓慢。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是距今大约20万年-3万年生活在欧洲、近东和中亚地区的早期智人。尼安德特人已经能够制造使用复合工具,具有狩猎能力及丧葬等习俗。尼安德特人分布很广,西起欧洲的西班牙和法国,东到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南到巴勒斯坦,北到北纬53°线。尼安德特人的化石常与莫斯特(Mousteria)文化共存。尼安德特人曾是欧洲大陆上盛极一时的古人类,有近20万年的历史。然而在大约3万年前,一场剧烈而又反复无常的气候变化,把他们逼上绝路。而适应能力更强的新人(晚期智人、现代人)的出现,更是加速了这群古人类的灭绝[12]。
  到30000年-20000年前的晚期智人(Homo Sapiens Sapiens即新人)阶段,进化加速了。克罗马侬人(Cro-Magnon man)属于晚期智人(新人),克罗马侬人的遗存通常和奥瑞纳(Aurignacian)文化期的工具(如经修饰的刀等)遗存保存在一起。
  我国人类学家吴汝康指出:猿人在地球上的出现是一次伟大突变,新人的出现可能是又一次伟大突变[13]。那么,木石器时代向陶器时代的过渡,以及农业革命的出现,也正是人类进化突变的结果。新人(晚期智人)时期,开始发明木石复合工具。
  新人阶段,已进入现代人类型,例如山顶洞人头脑已经高度发达,双手更加灵巧[14]。与山顶洞人文化时代大致相当的下川文化,已具有进步的细石器工艺,由细石器构件与木制构件组合为木石复合工具。
  在木—石器时代,细石器制造业的出现,正是人类进化突变的结果。细石器是指形状细小的一种打制石器。用打击法打出的细石核、细石叶及其加工品,这种石器长度一般在2-3厘米,常见器形有石叶、石镞、小石刀、石片等,可做石钻或刮削器,也可装配在木柄、骨角上做复合工具使用。
  细石器虽然也是复合工具, 但和最初的复合工具(如石斧、石刀)明显不同。最初的复合工具只是把石器捆绑或打洞固定在木柄上,而细石器文化的特点,是把木头(或骨、角)的柄刻出沟槽, 把若干刀片连接镶嵌到沟槽里[15]。
  距今约30000-15000年左右,先民逐渐发明了用细石片镶嵌在木柄或骨棒上制成刀刃、匕首、枪头、箭头、刮刀、刻刀、钻孔器、刮削器、切割器、木石锥子、木石锤子等新型的木石复合工具。目前考古出土的细小石器镶嵌的复合工具,其木质手柄部分绝大多数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而腐蚀消失,往往只留下不易朽烂的骨质手柄,但这绝不能否认木质手柄的历史存在。各式各样细石刃片附着于木柄、骨柄制成复合工具,可有多种用途,它们的功能有两种:一是在狩猎时切割野兽的骨肉和皮毛;二是在采撷野生果实与块茎时切割植物。
  七、弓箭——复合工具的最重要的发明
  自然环境的改变只是细石器产生的外部因素,这里的决定性因素是人类自身的进化。到晚期智人(现代人)阶段,进步的细石器工艺,适应了木石复合工具的特殊需要。最重要的一项复合工具的发明则是弓箭,细石器文化以弓箭的出现为标志。1963年,在中国山西朔县峙峪村的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中发现了一枚用燧石打制的箭镞。该遗址的年代约为距今2.8万年。这个发现确凿地证明了中国先民在距今约2.8万年已经使用弓箭。弓箭巧妙地利用了木质的弹性张力射出细石器箭头(石簇),比旧式的投掷武器射程远、命中率高,而且携带方便。它大为提高了狩猎生产的效率,也成了重要的战斗武器。这种高效率狩猎工具的出现,使先民猎获了大量兽类,增加了肉食,极大地改善了晚期智人(现代人)的体质;在食物充分的情况下将捕获物的一部分加以驯化饲养,让幼小的食草动物(如鸡、狗、猪、羊、牛等)养大后再捕食,这样便开始了最初的畜牧业。
  在野蛮时代,没有任何一种兵器(包括金属剑),能与弓箭的作用相比。可以说,直到火器诞生,弓箭都是狩猎和战争中决定性的武装。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认为:弓箭的发明,对人类生活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是蒙昧社会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分界线[16]。由于有了弓箭,猎物便成了通常的食物,而打猎也成了常规的劳动部门之一。弓、弦、箭已经是很复杂的工具,发明这些复合工具需要有长期积累的经验和较发达的智力,因而也要同时熟悉其他许多发明,例如:木制容器和用具,用韧皮或芦苇编成的篮子和手工织物。用磨制石器制作的石斧等木石复合工具,已使人能够制造独木舟,有些地方已能用方木料和木板、木柱来建筑房屋了[17]。
  农业革命常用的农具是木石复合器。史前农具的基本形式,通常主体部分是木制,以轻便的木柄装上石制或骨制刃口。原始农业的出现,起初仅作为采集、渔猎活动的补充而已,在先民生活中,并不占有非常突出的经济地位,后来木石复合农具才提高了农业生产力。本文作者已经论述了史前农业革命的主要农具是木石复合器,此不赘述[18]。
  可见,木石器时代的新阶段——木石复合工具时期,是和新人(晚期智人即现代人)的出现息息相关的。
  八、火·木·石——从猿人到现代人的演化

 讨论远古工具史,不能不注意“火”这个至关重要的技术因素。
  无论黑猩猩、南方古猿或能人,都不会使用火。用火与造火技术,是人类第一项重大发明。
  用火离不开燃料——木。尽管在非洲和欧洲的一些地点曾报道过原始人用火的遗迹,但多不能十分肯定。例如,在肯尼亚切索万加地区早更新世地层中,就发现了40多块与石制品、化石共存的烧土块,有细小的碎块和一些5-7厘米的团块,钾氩法测定年龄为距今约147±7万年左右。又据报道,南非也曾发现距今100万多年前燃火的木炭痕迹[19]。在距今180万年的西侯度旧石器地点,曾发现烧过的骨头。在距今170万年前的元谋猿人化石地点和距今100万年左右的蓝田猿人化石地点,也曾发现过一些炭屑。对于上述发现,有学者认为这是人类用火的遗迹;也有学者认为这些被火燃烧过的物质,多发现在搬运埋藏类型的地层中,因而不能排除是自然火燃烧结果的可能性。
  迄今考古资料能够确切证明:中国猿人是最早一批利用和保管天然火种的人。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猿人遗址中发现黑灰土和颜色呈黑灰浅蓝的骨片,经化学分析证明是火烧的结果。以后在文化堆积中的许多层次中均发现大量的用火遗迹。如鸽子堂西侧第3层下的一块约60平方米的巨石上,曾发现两大堆厚约1米的灰烬;在第4-5层,灰烬最厚处可达6米;在第8-9层,有的地方灰烬厚达4米;第10层的底部也有厚约1米的灰烬。这些成堆分布的灰烬无疑是火堆的遗迹,灰烬中的黑色物质经化验是草木灰素。所有的灰烬中均包含有数量很多的烧骨、烧石、烧土、烧过的朴树籽等烧烤熟食后的剩余物和木炭等。烧过的地面或土块,土质变硬,土色变成红色或红褐色;朴树籽被烧成灰白色。就世界范围而言,北京猿人遗址发现的用火遗迹,是已知确定无疑的人类用火的遗迹[20]。
  燃火作业离不开木质工具与石质工具的共同作用。草木是必须经常添加的燃料,以拨火棍等控火用火、堆建篝火框架,或用灰烬掩埋火种,或掏取埋在热灰里焐熟的食物,都要使用木棒;而采集、砍伐和劈断木材燃料,就要使用石刀、石斧等。
  原始农业最初的耕作方式都是“火耕”,先用石斧等工具把树木砍倒,晒干后用火焚烧并烧掉野草。这样开辟荒地,烧后的草木灰也成了肥料。经火焚烧后堆积草木灰的土地较为疏松,先民就用一端砍尖的木棒掘洞,在洞内点播种子。此后就等待谷物成熟,届时再去收获。那时还不懂施肥与中耕。一块地种了几年,等肥力减少时,就弃置不用而另开耕地。这种耕作方法在近代一些落后民族中仍能看到。《旧唐书·严震传》云:“梁汉之间,刀耕火耨。”刀耕,指用石斧、石刀砍树;耨,指放火除草。而所谓“刀耕火种”的说法离不开“火、木、石”的共同作用。
  九、“钻燧取火”:石燧与木燧
  在北京猿人遗址中发现的几处灰烬层,厚度达到1米、4米,甚至6米,说明猿人必须长时间不断添加草木燃料,维持火堆持续燃烧,而当时除了引用自然火(如雷电击火、森林火灾等)以外,尚未找到人工取得火种的方法。许多万年以后,才发明了利用石器敲击取火和利用木器摩擦生火的技术。
  恩格斯指出:“就世界性的解放作用而言,摩擦生火还是超过了蒸汽机,因为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种自然力,从而最终把人同动物分开。”又说:“人们只是在学会了磨擦取火以后,才第一次迫使某种无生命的自然力替自己服务。”[21]
  古代关于原始先民利用木与石取得火种的记载—— “钻燧取火”,见于《韩非子·五蠹篇》;类似的语词还有“钻燧改火”“钻燧生火”“钻燧出火”“钻木取火”“小枝钻火”等。
  “钻燧改火”见于《论语·阳货篇》。有关注解说:古人钻木取火,四季所用木头不同,每年轮一遍,称为“改火”。《管子·轻重篇》载:“炎帝作,钻燧生火,以熟荤臊,民食之,无兹胃之病,而天下化之。”关于远古钻燧取火用于熟食的传说,《韩非子·五蠹篇》曰:“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后来的古籍所载,如汉代《尚书大传》云:“遂(燧)人为遂皇,伏羲为戏皇,神农为农皇也。遂人以火纪,火,太阳也。阳尊,故托遂皇于天。”如《尸子》云:“燧人上观星辰,下察五木以为火。”如东晋《王子年拾遗记》云:“遂明国有大树名遂,屈盘万顷。后有圣人,游至其国,有鸟啄树,粲然火出,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氏。”如魏晋之际《古史考》云:“太古之初,人吮露精,食草木实,山居则食鸟兽,衣其羽皮,近水则食鱼鳖蚌蛤,未有火化,腥臊多,害肠胃。于是有圣人出,以火德王,造作钻燧出火,教人熟食,铸金作刃,民人大悦,号日燧人。”等等。其最早的出处,都来自《韩非子·五蠹》篇而加以悬想,是后人的附会,如顾颉刚所指出,是“层累地造成的”。至于《韩非子·五蠹》篇所谓的“燧人(sùirén)氏”,只不过是他构想的神话中的“英雄人物”,为虚称而非实指。
  关于“钻燧取火”的传说记载,得到了现代考古学和民族学的实证。据民族学调查,有些少数民族地区至今还保留着人工取火术。
  我国古代取火的工具称为“燧”,有石燧、木燧之分。石燧取火于石,采用敲击取火的方式;木燧取火于木,采用摩擦取火的方式。
  石燧是古代一种生火的工具。敲击石块所发的火,叫“石火”。用打火石敲击硬质的材料,如花岗岩等,火石上面垫着易燃的火绒、干草或枯树叶等,敲击火石后便燃着,越是有棱角的石头敲击的效果越好。在德国杜塞尔多夫附近的尼安德特人遗址中发现了用敲击燧石的方法取火的遗迹。“敲击取火”的方法,直到近代仍为许多民族使用。如四川木里县的普米族人、云南的苦聪人[22]。
  木燧取火于木,就是“钻木取火”,即根据摩擦生热的原理产生火种。木料是易燃物,强烈的摩擦力会产生热量,生出火来。达尔文在1813年环球旅行途经南美洲时,曾看到印第安人摩擦取火的情形:他们用一根木棍的钝端,在另一根木棍上刻有槽缝的地方用力摩擦,于是就得了火种。1976年甘肃省居延考古队发掘出土了先民取火工具——木燧,由一根木杆和一块有孔的木板组成。海南岛黎族的钻木取火工具包括两部分,一是长约37厘米的“山麻木”削制的木板,在其一侧挖若干小穴,穴底往下有一竖槽,是火星运行的通道;二是钻火杆,长约53厘米,下端略尖,“取火时,由一人操作,先用脚踩住木板,竖槽下放好艾绒,然后把钻杆插在小穴内,以双手撑钻转动钻火杆,使其垂直地在小穴中转动。钻孔时速度要快,还要有一定的压力。当小穴附近发生火星后,火星沿竖槽下降,将艾绒旨燃”。云南西盟佤族则用锯木法取火。取火工具是一段刻有凹槽的木头和一长竹片。取火时,需两人配合进行:“一人取一竹片,置凹槽中来回摩擦,另一人双手各持一小团火草置凹槽两端,摩擦到火花迸出,即可点燃其旁火草。”[23]

 有些民族(如云南的苦聪人)可同时采用石燧、木燧两种方法取火。
  由此可见,在人类开始用火以来,都不能离开“木”和“石”两种材料。在人类进化的猿人(直立人)阶段开始会使用火,但是除了引用自然火以外,尚未找到人工取得火种的方法。而在人类进化到现代人(晚期智人即新人)阶段,才发明了利用木与石取得火种的技术。所以,更证实了人类的第一个时代是木—石器时代。
  注释:
  [1]吴新智:《古人类学研究进展》,载《世界科技研究与发展》2000年第5期。
  [2]张寿祺:《探索南方古猿的学者——利基一家》,载《化石》1982年第4期。
  [3]高等灵长类在动物分类学上被称为类人猿亚目,它们的现生类群包括分布在欧亚和非洲地区的狭鼻猴次目(又称旧大陆猴类)。狭鼻猴次目包括两个超科——猕猴超科和人猿超科;人猿超科中包括猿科和人科。
  [4]陈 淳:《人类探源的新进展》,载《中国文物报》2006年11月17日;柯越海、金 力等:《Y染色体遗传学证据支持现代中国人起源于非洲》,载《科学通报》2001年第5期;吴新智:《对21世纪发展中国人类起源研究的若干建议》,载《第四纪研究》2001年第3期。
  [5]鲍晓红:《进化论之结构——古尔德的生物进化观》,载《国外科技动态》2002年第11期。
  [6]斯蒂芬·杰·古尔德 (Stephen Jay Gould):《人类的枝状进化与梯状进化》,载《自达尔文以来》(中译本)第32页,[海口]海南出版社2008年版。
  [7]盛桂莲、赖旭龙、王 頠:《分子人类学与现代人的起源》,载《遗传》2004年第5期。
  [8]张 柯:《从黑猩猩看人类行为演化》,载《森林与人类》2004年第10期。
  [9]简·古多尔:《非洲黑猩猩向我召唤》,中译文载《化石》1978年第1期;又见简·古多尔、菲利普·伯曼:《希望的理由》第69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年版。
  [10]裴文中等:《贵州黔西县观音洞试掘报告》,载《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1965年第3期;李炎贤:《观音洞文化在中国旧石器时代文化中的地位》,载《史前研究》1983年第2期。
  [11]张森水:《对中国猿人石器性质的一些认识》,载《古脊椎动物学报》1962年第3期;武仙竹:《圆端刃刮削器——古老的文化传统》,载《四川文物》2004年第6期。
  [12]凯特·王:《气候变化毁灭了尼安德特人》,载《环球科学》2009年第9期。
  [13]吴汝康:《人类起源与进化过程中的几个基本理论问题》,载《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1960年第2期。
  [14]周口店山顶洞人的年代,从前只能大致定为旧石器时代晚期,最初估计为距今10万年左右,经碳14测定,则距今约2万年。
  [15]贾兰坡:《中国细石器的特征和它的传统、起源与分布》,载《古脊推动物与古人类》1975年(16卷)第2期。
  [16]路易斯·亨·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载《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5卷)?第21、22页,[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版。
  [17]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9-2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18]陈明远、金岷彬:《史前农业革命的主要农具是木石复合器——全盘修正“史前史三分期学说”之二》,载《社会科学论坛》2012年第9期。
  [19]陈 淳:《肯尼亚发现142万年前的用火遗迹》,载《人类学学报》1983年第2期;又见卫 奇、李超荣:《南非发现最早的人类用火证据》,载《化石》1989年第2期。
  [20]贾兰坡、王 建:《人类用火的历史和火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载《历史教学》1956年12期。
  [21]恩格斯:《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载《自然辩证法》第9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
  [22]宋兆麟:《中国原始社会史》第83页,[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年版;又见宋兆麟、杜耀西:《摩擦取火及其在历史上的意义》,载《化石》1976年第1期;汪宁生:《我国古代取火方法研究》,载《考古与文物》1980年第2期。
  [23]张寿祺:《中国古代取火方法考证》,载《社会科学战线》198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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