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海 如果你不在现场，这个城市和你无关。 所幸，打工文学的中坚创作者杨青云，他一直在打工群体奋力劳作的现场、在灵魂沉默不语的现场、在蓬勃发展城市边缘痛与爱着的现场，于是，深圳第一长诗《深圳只在春天的现场》发乎内心，从青云的诗笔之尖，汹涌而出。 “提起杨青云这个名字，很多人并不陌生。”清远一家媒体刊载的访谈录《杨青云：爱闹并不是瞎折腾》如此说道。我曾经在深圳的数次文学活动中见过青云本人，他给人的印象是一种难得的诗人气质。在这个诗歌渐渐失语的时代，这种诗人气质难以摹拟，只在这样一直寻找和追寻诗意的人身上，才得以流露。 青云的诗名，在文学圈内常有耳闻。在打工者文学和打工文学评论这一充满时代特质的领域，他的独特存在，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他直面时代隐痛，从现实中汲取力量，写出来的每一句话让阅读者仿佛身临现场，掷地有声。文学评论家温阜敏在一篇文章中谈到杨青云现象的“枭明者心灵”时，说他“心底流泻的无限深阔和不可征服的倔强”使杨青云“有了崇高的痛苦”。 换一种说法，杨青云这一崇高的痛苦，也就是他为打工文学彰显的“敢于为挣扎在城市边缘的打工群体鼓与呼精神一种新的价值观，它包含了自然血性的情感负载物，这镜像里面的想象和虚构的精神脐带，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超越了传统意义上打工文学所强调底层写作的批判立场，为开拓新的诗歌经验进行了积极有益的探索和实践（评论者：马忠）。” 文名只是平常事，对于青云而言，打工者的生存境遇、精神境况，才是他所最为关注之事。我对杨青云的了解，亦是缘于此，他写的打工文学系列评论《深圳打工文学的母土性》、《打工文学之南方气候》、《谈打工文学》、《深圳打工文学冲破中国文坛天际线》以及《深圳天堂的凹陷才是底层的底》等，都把这一领域的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对打工文学的研究与梳理，深圳是不会忘记的，我们打工朋友也是不会忘记他的。 就诗言诗，《深圳只在春天的现场》作为深圳第一长诗，绝不仅以篇幅取胜，更以对这个城市体贴入微的在场感，直击了深圳的心灵、诗化了时代感、激活了城市的精神。诗歌的开篇，即以宏大而缥缈的意向，勾勒出这个城市难以言喻的情怀，“一切从南方以南拉开河流的涌动/ 仿佛一群玩诗的男女变着脸/ 在深南大道的拐弯处/ 再次被打工搜索点击/再次被一个词卡着深圳的影子……” 青云的诗是新奇鲜活的，他擅于以富有个性的形象语言来勾勒景物，抒写情愫，即使是在深圳被一再言说的话题，总能以独特的笔触写出新意。如首章：“我们的总设计师/ 一直微笑着/ 莲花山上的生机映然/ 在浅草的掩护下/一湖碧水嫩绿中阳光包裹的鹏城/ 在一首诗中出现/他们有福了”。又如第十二章：“我们恋恋不舍离开小平/ 再望一眼这位慈祥的老人/ 紧紧抱着一片蓝天/不能简单说出这缅怀的泪水/ 被春意层层镀亮/ 依附莲花山/我们的总设计师/ 从深圳的额头/ 滑下/ 昨夜的星辰……” 青云诗歌中所体现的才情，并非无病呻吟的，也非曲意迎合，诗中的风格，是源自人文关怀的。长诗的第四十四章与四十五章，集中笔墨写了“深圳牛”这个特殊时期的底层人物形象——农民工。杨青云作为一个民间诗人的姿态，更多把关注的视觉集中在农民工身上：“他们不停地加班加点/他们不停地如牛一般/苦苦争战// 染透深圳/ 在灼热的钢铁上/ 浸染着深圳牛的梦/ 流淌着一千摄氏度的理想/ 在熔炉边站成一尊尊雕塑/ 宛若流淌在心中的血浆/ 只等胸膛敞开/把牛们喷溅而出的血性// 严格遵从工业时代的程序/ 把一块铁切割改变/ 差一点点就变成了机器人……”深圳的崛起与强大离不开农民工的默默奉献，是农民工为我们鹏城增添了无数的光环与繁荣，并且成为一种无法抗拒的实事和坚实的存在，给当代文坛的文学阅读构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冲击力。 诗因为悲悯而高贵，诗人青云在这一刻化身为深圳牛，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始终在深圳“春天的现场”，所带来鲜活的心灵感受是可以打动我们几代人的铁石心肠。“他们一直在表达/ 年年月月不换的姿势/ 打工打工/ 这些幽暗不为人知的力量/ 在心灵深处饱受多少压抑/ 有多少打工妹把自己的名字打丢/ 她们仅仅拥有的只是一个厂牌代号/ 正挤压着肉体与灵魂/ 不断扭曲不断生病/ 不断每天机械性地弯腰弓身/ 麻木不仁地活着/ 思乡溺水的记忆/ 一直苍白沉默着/ 他们的沉默不语……” 就是这种“年年月月不换的姿势”，促使青云投身文学以来，始终把全副心思放在打工者扭曲的肉体和沉溺的灵魂之间，打工经济的地域性也让他成为南方地域文学的一种独特存在，无论是深圳，还是东莞、中山等其他打工者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汗水和诗笔，除了深圳长诗，他还创作了东莞长诗、中山长诗，组成了长诗三部曲。他写东莞长诗《新莞人》甚至被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作为城市文化的重要代表，刘书记在一次大会中问与会人员：你们谈东莞文化，可我问大家东莞长诗你们谁看过？ 有生活的地方就有诗，深圳特区的三十年积淀了浓浓的诗意，深圳这个移民城市为青云的深圳长诗出版打开绿灯，让诗洗礼城市里不论身份、地位、职业和收入的每一个人，让这座城市的情怀更为美好。感谢青云，让我们重新感受深圳，让我们沉醉在春天的现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