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那一季的灿烂
内蒙的秋天很萧瑟，内蒙的冬天很寒冷，内蒙的春天干燥而多风沙，我们的生活常常被一种昏暗的黄色包围着的，甚至连穿的衣服和吃的食物，也是黄色的。从长长的秋季开始，差不多有5个月的时间，看不到一点绿色，对于生活在四季常青的南方兵来说，真是太大的反差，在那个满眼昏黄的环境里，大家对绿色有一种自然的渴望和期盼。连里每到春天都要组织大家挖坑种树，但总是不能成活。 我们女生开始养花，宿舍里种的有太阳花、牵牛花、紫罗兰等等，我们是那样精心的呵护那些花花草草，会为一片新生的叶子而欣喜，也会为一朵小花的凋谢而黯然，但是这些花却很难捱过内蒙的冬天，再怎么精心的养护它们，只要碰巧宿舍里的炉子灭了一次，花草的叶子就会蔫儿，慢慢的就会枯死。 花儿很难伺弄，可随便扔在窗台上的蒜瓣，却会自己抽出绿叶来，而且大蒜非常好养，关键是它不怎么怕冻，把发芽的蒜瓣码在饭盆里，只要加一点水，过不了几天就会生出绿叶，很有生气盎然的气象，如果再把它移到玻璃罐头瓶子里，白色的根须和碧绿的叶子映衬着，像水仙花一样，又是另一番景象。养大蒜在女生宿舍里一度很流行，这一盆盆鲜绿给我们单调的冬季添加了一抹生命的色彩。 记得有一年，探家回来的战友给我捎带来了几颗花籽，我把它们都撒在宿舍门前的院子里，没想到几天后就长出了小苗，这可把我喜欢坏了，每天下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那些花上面，怕白天有羊来践踏，我们还特意给做了个小围栏。那个夏天，我们的门前繁花似锦，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地上开出了一朵朵不同色彩的太阳花和一丛丛的紫罗兰，而最多的是白色的曼陀罗，曼陀罗，这个有着好听的名字的花，却是最好养活的，蓬蓬勃勃的弄得特别旺盛，这些关不住的花如红杏出墙，引来了许多战友驻足，那一年我们的心情也被灿烂了整整一个季节。 记得在那一片灿烂的繁花丛中，有人还种了一株葫芦，它慢慢的长出藤蔓，开出了白花，竟然结出好几个葫芦，这不同我们南方的那种长长的葫芦，而是造型很好看的瓢葫芦！看它们一天天长大的过程，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当时同住一屋喜欢画画的张，在每个葫芦上刻了一些简单的画，而我则在每幅画上面写上几句打油诗，等到葫芦成熟摘下后，把它们一个个都挂在宿舍里，俨然是件艺术品，谁来了都会欣赏一番。 第二年的夏天，我搬出了那个宿舍，战友们也开始纷纷离去，再也没有在院子里种过花，但是那一季的好心情却没有散去，有几次特意走回原来的宿舍门前，尽管那里已荒芜了，却依然可以看见荒草丛中开着几朵太阳花和曼陀罗，是花儿眷恋这片土地，还是依恋曾经的主 人？它们竟然会在无人欣赏的院子里，默默地开放自己，静静地吐露芬芳。 也许是我太肤浅了吧？在我的记忆底片上，过滤了曾经的苦难，留下的是那么多温馨美好的画面，在我的心里，对兵团生活居然有那么多感激和感恩。 也许，人的记忆和遗忘都是有选择的，当记忆成为一种感受的时候，就只剩下局部的真实。很难想象，如果兵团还在，如果我们真的扎根在那片荒芜的大漠上，我们还会为曾经的点点滴滴而感动吗？还会深深的眷恋那片土地吗？ 然而，当我们远离了大漠，当我们的青春不再，当一切都变成记忆的时候，更多的人选择把苦难埋进记忆的黑洞，对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表现出深切的怀恋，有人把这种在知青中日益弥漫的怀旧情结，比作是斯德哥尔摩情结【注】。 当我再一次站在青春的土地上的时候，心是经历了怎样的波涛汹涌啊！昔日的营房静穆无语，伙房高耸的烟囱已不再冒烟，我们的营房区只留下破墙残院，然而，行走在那条曾经走过几千次上万次的小路上，穿行在营房残败的废墟里，我们又如何能够躲开青春的撞击？！这里是留下我们青春足迹的地方啊，这里残存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青春的往事和成长的记忆。 其实，当我打开这些尘封的青春记忆的时候，和美好同时记起的还有曾经的苦难，还有不愿意记起的往事。我们无法摆脱那个年代的印记，我们的青春也曾黯淡，我们的真诚曾被愚弄，我们的理想遭遇过幻灭。在我的记忆中，有日复一日的平淡和煎熬，有迷惘无助的泪水与哭泣，有醒的挣扎和梦的呻吟…… 然而，无论我们有过怎样的经历，无论命运曾经把我们抛向哪里，无论别人怎样评说，无论历史如何定论，青春是美好的，爱情是美好的，生命是美好的。在那片青春的土地上，我们以生命的真实诠释着生命的意义，以青春的激情涂抹过青春的色彩，在我们心灵的草原上留有一抹永恒的绿色，那是青春和生命的色彩。 写下这些记忆，以祭奠我们远去的青春岁月……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