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人不懂“好狗不挡道”

纽约人不懂“好狗不挡道”

陈九

    乍一看纽约人很酷，小西装，小领带，小皮鞋，小发型，小牛杯，小风情，件件都在点儿上，但别往细琢磨，越琢磨越没戏。你就说好狗不挡道这事，这在咱们那儿是幼儿园水平，五岁，五岁就知道往边上站别挡人家道，下一站下车早点换出来，这都属于生活常识，谁要不懂这个，人家肯定骂你好狗不挡道，你也就狗的水平。

    你要这么说纽约人可坏菜了，满城的狗。为嘛？因为纽约人压根儿不懂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不仅如此，人家还就爱狗挡道。比如，有人专爱在地铁入口停留，站在那里聊天儿。两人儿一唱一和，仨蛤蟆五个眼，都是没用的扯淡。看见人家下地铁也不闪道，还在那嘻嘻哈哈聊。没辙啊，人家只好绕开他们，解这边绕到那边，才能进入地铁。

    还有地铁到站，正上人的时候，嘿，这小子就把着门儿不挪窝。还不能说他，一说他肯定跟你玩命，怎么啦，我站这怎么啦，有本事你往里挤啊，说我干嘛？没法儿跟他们置气，都大小伙子，个头快赶上姚明了，顶我仨，打不过人家啊，只好沉默。

    还有一种特可气，慢走道儿，几个男女并一排，有的手里还提着东西，边走边聊非常高兴。你正好走他们后头，坏了，你这赶火车呢，他们逛马路呢，心情能一样吗？马路就这么窄，你只好跟在后面听他们聊。更可气的，他们早看见你了，就不闪道，你说气人吧。他们没认为这事有那么坏，他们不懂得此时他们已经是狗了。你要说劳驾，从他们身边蹭过去，人家还不乐意，说你急什么呀？等等就不行吗？

    原本我认为这是教养问题，后来发现不是。狗挡道的什么人都有，老的少的，学生职员，有学问的没学问的，男的女的，各式人类。这说明什么，说明是普遍现象，在他们的生活方式中没这个需求。人家地广人稀，相对来说各种资源比较丰富，所以存在决定意识，压根儿没这个思考。挡道的不觉得自己坏，被挡的也不真生气，心理承受方面余地较大，所以很少因为挡道而发生争执。这跟咱们相反，咱们是挡道不行，偷东西可以，车上发现小偷，一个吭声的都没有。纽约要发现小偷，一秒钟警察就到，好莱坞那个女演员莉罗，在纽约偷了包烟，十五个月刑期，靠。

    普遍现象是文化问题，不是说改就改说变就变的。我在纽约近三十年，狗挡道的问题毫无变化。改变的只能是我自己，调整原本好狗不挡道的成见，让狗狗们尽情挡道而不怒，让狗狗们尽情堵门而不惊。我已不会为此生气，漂泊的人，气越来越少。

    其实也挺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