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逃犯。我很怀疑我自己,从一排书架逃到另一排书架的 意图。那些小说中的人物,戴着制造者安放的枷锁, 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他们或许是我熟悉的人,我的朋友。更有可能 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代表一个人,有时也会代表一群人。 还有那些用诗歌赞美的,他们像预言者,不过我更想 把他们看作是始作俑者,用诸多假象迷离那些幼稚的心, 用虚假的感动和脆弱,为过敏者擦拭内心的顽石。 我是他们之外的一个,用借阅卡和内心,在他们有序的背影中 寻找价值的钥匙,以及价值的位置。有时我也会驻足停下来 阅读其中某段臆想,推测结果之外的结果——尽管它存在的可能性很小。 有时我也会在城堡之外徘徊(图书馆像一座巨大的城堡)。我想象里面的 每一张面孔和笑容。哪一个是博尔赫斯,哪一个是华兹华斯,哪一个是里尔克…… 他们对我都很重要。不是他们的语言,也不是他们的思想, 而是他们对词语的限制,以及以词语的坚硬对物质,对虚空的拒绝。 10,6,13 《镜子进行曲》 这绝对是一个事件,但现在我不用去考虑它是否蓄谋已久。 事实是:一面镜子在清晨时刻,向外界公开了我的秘密。 一件躯体的丑陋同时也是一种美。大美不言。俗便是雅。 面对一面光芒,我看到浓密的胡须,一夜之间纷纷逃跑出来。 在一张肌肤后面,胡须的毅力是可赞美的。然而在我的日常生活里, 它们必须被刀子的锋芒一茬一茬地割去。如同我在童年 把田埂边的青草一茬一茬地割去。生活或许就是这样进行下去的。 镜子依然顽固,它冰冷的光芒照耀着我。后脑勺的白头发隐而不见。 我也不想看见。我不想看见自己在一天一天地变老。不想因为 一根根白头发的出现,去消减生活的勇气。更不想因此去隐藏凄婉的愁容。 人总是要老的,这是必然。我没有返童术,也没有变身术。 趁现在还年轻,趁青春还没有变成一张薄纸,我们可以大胆地 称赞这残忍而不乏幸福的人生。我们要有这样的心痛。就像此时 面对一面镜子,我夸大了自己的器官,夸大了慵懒,颓废和内心的琐碎。 10,6,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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