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桑田的诗

 妹妹图书馆123 2014-06-30

桑田,80后女作家,策展人,喜欢音乐、绘画、旅行,曾任职大专法学教师、网站编辑、文化公司策划专员、摄影师,现就职于媒体。

1985年春天出生于云南昭通某乡村的书香门第,祖辈是当地道士兼私塾先生,自幼喜欢文学,高中在报刊杂志上开始发表文章,大学时代接触互联网,利用互联网发布作品,继而转战各类报刊杂志,题材多围绕现代人的感情、信仰、人性、世俗生活,探寻精神与世俗的关系,兼具审美和批评。文风多变,常有阴阳两种风格,前期作品尖锐深刻,阴郁颓靡,中期文风开始发生转变,趋于柔和,有着冲击人心的力量,在互联网拥有大量读者群。

认为一生中对自己影响最大的是父亲,父亲的支持是自己逐梦的最大动力。

 

 

 

桑田的诗

 

 

 

《我所认识的世界不过如此》

这一夜像像河水一样宁静

又像松涛一样汹涌

所有的果实都埋藏着秘密

所有的昏迷都让人伤感

我扛着锄头去野地里埋藏悲悯

和世间一切美好的天堂

花朵在枝头摇摇欲坠

无知的风把花瓣吹向四方

大声疾呼的微风卷不走泥土

我所等待的渔舟不是这样

渡船人走了 操劳只是徒劳

每一只鸟都睡着 也都醒着

对于毁灭和地狱的降临

鸟儿们又总是半梦半醒着

等到冬天的寒风来临

衣服和皮鞋都埋进了土地

一捧黄土把朱颜洗净

也就可以总结所有过程

一个人的心可以死去

却不能打开所有人的大门

一个人的头颅可以砍下

却砍不走永生的庄稼

等到尘埃落定 生命也就这样

我所认识的世界不过如此

农耕文明里走来的人英年早逝

天堂是一场圣洁和庄重

谁用悲悯的目光注视肉身腐烂

看着坏掉的村庄一言不发

只等尘埃落下 掩盖所有雪花

 

 

 

《孙世祥》

一个诗人不修边幅

扛着锄头去药山挖地

他一锄头把太阳刨出来

又一锄头把它埋下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直到裤兜里只剩下洋芋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直到眉毛上站着小鸡

他把挖地变成奇迹

最后一锄头埋掉自己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晴了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天阴了就在家里不声不响

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晴和天阴都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

年轻的时候去流浪

走不动了就告老还乡

我想和你在一起

二十岁和六十岁都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

开心的时候就说说话

不开心也就不说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说话不说话都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

躺在床上谈谈梦想

谈谈远方的爹娘

睡觉不睡觉 都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

爱的时候就疯狂

不爱了也可以彻底疯狂

你爱或不爱我  都一样

 

《发春季》

第一声鸟啼

总是由春天引发

从秦岭以北向南望去

华夏的版图苍山野地

山峦在晨雾中阴柔起伏

夏花的内心早已含苞

只等待湿热的山风

打开最后一道闸门

秋水按捺住蠢蠢欲动

发够了春的花朵凋零

她知道什么叫耐性

飘零的雪花

明白了等待的心情

一样一样来吧

遵循着上帝的法则

成长都是心的仪式

轮回都是神的旨意

因为冬天的嫩叶不禁寒霜

而夏天的冰块注定消融

 

 

 

《忙和忙》

 

忙和忙在一起

很忙和很忙在一起

忙字拆开是心亡

比忙更忙的忙

终于可以躺在床上

就像终于忙死掉一样

 

 

《堕胎少女》

堕胎少女惊恐地梦见

一个血淋淋的娃娃

叫她妈妈

每一种快乐 都有惩罚

 

很多年以后

她生不出娃娃

在梦里她幸福地看见

很多可爱的娃娃

叫她妈妈

 

 

《猫》

一只猫对着镜子怒吼

幻想自己是老虎

它砸碎了胡须和猫爪

只因为饱受侮辱

它撕开镜子寻找敌人

又割伤了皮肤

把仇人的名字

一刀一刀刻在心尖上

注定无法幸福

在神灵恩宠的安详之夜

很多猫都含着眼泪睡着了

它们在梦里打死强壮的野兔

又杀了凶猛的豪猪

 

 

《失去的永远最好》

不要给得太多

还不起   他会跑

你掏出心肝

只求一个拥抱

他在旧迹里织一张网   

把旧情人打捞

得到的总不珍惜   

失去的永远最好

她是问号句号    

顿号和感叹号

我是读过的书    

被你随意丢掉

 

 

 

《在埃德蒙顿古老的天空下》

为了观看被酸雨侵蚀的著名建筑  

你和孤独在寒冷中结伴出游

历史的苍凉覆盖着永远的过去

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谈论一个老处女

去吧  去吧  挖空一切浅薄的风景

去吧  去吧  填塞你那空虚的心灵

一架相机  在埃德蒙顿古老的天空下

捕捉距离灵魂最近的影像

后工业时代  气质是永恒的孤儿

弥漫着石油味  歌舞剧场和老电影院

大雪纷飞的坚硬土地  黎明滴水成冰

你在梦中穿行着杂货铺和古董店

想要疯狂吸烟   或者找老妓女聊天

却看见美丽的姑娘低下头  冷得群星闪烁

你在深夜的大海上迷航  等待灯塔

你考虑着这流浪的路途究竟下贱不下贱

看看天上那许多星星都有运行的轨迹

唯独你排斥在离经叛道的体制之外

思想是石头里  猛然诞生的长毛猴子

一切诚恳的语言都代指着精神的内核

妖娆的口舌再绚烂   终将沦落尘土

当创世之神盘点着那些不在拘泥于形式的生命

你像一颗急速燃烧的星球突然爆炸

尘埃落下的地方曾经耀眼  被交错激荡

唯有流浪的能量历久弥新   精神不朽

 

 

《我那么爱你》

过去的终将远遁 

失去的也不应该再想起 

只是    在那些醉酒又失控的夜里 

我时常问自己      为什么那么爱你

为什么用全部生命和单薄的血浆去爱你

再用残存的耐心和眼泪去等待一个奇迹

如果在初次的照会里懂得彼此珍惜

如果在阴暗的角落

不必忍受折磨    悲伤和生气

再浓烈的风景都将成为过去

青春的无尽苍凉也终将埋没大地 

我们将灵魂交给无常的命轮

余生在失败  孤独和消亡中趔趄继续

再也不会有疯狂的傻子    那么勇敢地爱你

 

《一半翅膀》

生命只给了我一半

我在漫漫长夜之中

耐心等待另一只翅膀

我要忍痛割开身体将它安上

我要蓄积一生的力量带他飞翔

 

 

《去墓地吧》

最好是深夜    独自一人

穿越林间呼啸的北风

到墓地去 

看看闪烁的鬼火

看看死去的人   他们曾经活过

 

 

拨开荒草     抚摸墓碑 

伤心的春天爬满骷髅

邂逅灵异的鬼怪     

和披头散发 失落的女人  

 

尽情哭吧     脆弱的灵魂

睡在土里的人    学不会嘲笑

谁都是想要得太多     而万事蹉跎

 

浮躁的心     去墓地吧

听听满腹心事的坟墓

夜风萧瑟      沉默中     你会安静许多

 

ERA十年挚爱》

万物都已逝去 唯有音乐依然怀春

在古墓中邂逅 一束石缝赏赐的光

从大地深处拔出的宝剑

带着十字架上 基督的笑容

密林里 做弥撒的少女

把阳光衔在嘴上 青春飞舞

骑士 高头大马穿越冷河水

在清晨的花地里 一路狂奔

寂寞的女巫看守城堡 寒光闪耀

冲撞 冲撞是打铁的火花 飞溅肆虐

风箱拉动着几滴雨水 在沙漠里滚滚落下

战争是 鹅毛笔 书写的漫长家信

沾满了人类的粘稠血液和灵感

吉普赛女人 神奇的首饰地摊

摆满神秘的声音 和一副黄金手套

盐巴砌成的房子 强盗点燃白蜡烛等待晚餐

顶着盖头的黑衣女人 如花朵盛开

穿越古堡的隧道 遇见童年的小蜗牛

邂逅所有山路和云海 拥抱野花

一只鹰 飞越神赐的草原和湖泊

落在年轻女巫手上 枯枝上穿行的妇人

站在山谷里 仰望秋草和坟墓 

修女追逐 泥浆里滚打的裸体

火焰的余烬 神父高举圣杯

教堂的钟声会终结所有噩梦

晚祷时心灵斑斓 如原野空旷

火焰 灵感和精神 始终与上帝有关

 

《新世纪》

厚音悦世者   难有灵性之光

内向是纯洁的精神世界里

灵魂往回收的过程    喜悦

时光潮湿深处  尚未开启的门

沉默是尘土  存在于永恒之中

双手合十是闭目聆听的天籁

任一切庄严和神秘悄悄隐藏

 

 

在雨夜里  穿着斗篷的黑衣人

安静地进入新世纪   冥想时间

内向是充盈  饱满 敏锐和执着

是沉默抚慰的灵魂安然平淡

冰山下跳跃的火焰正蠢蠢欲动

 

 

遭受委屈的时候选择沉默

沉默是无言的解脱

内心欢喜的时候选择沉默

沉默是一首蜿蜒的歌

 

幸福需要与人分享

悲伤却只能独自承受

音乐真实地表达着

卑微的人 内心深处

傲然于世的坚强和凶猛的倔强

 

 

那些光着身子飞行的灵魂

孤灯是永远点不燃的软伤

一个寂寞的灵魂拥抱天空

看落在肩上的青霜 看暮下夕阳

 

《葬礼》

太阳鞭打着枯死的流水

把静穆化为悲伤之美

在冬日黎明的浓浓白雾里

闪现出一座废弃的旧工厂

教堂的钟声镶在五彩的宝石上

犹如风吹田野带来远古的稻浪

河上的木船早已被时光毁坏

现在的死亡和未来的死亡

都将成为过去的死亡

如果你还眷恋秋虫悲伤的呢喃

就从坟墓里穿衣起床 来参加死者葬礼 

亡灵在秋夜里散播着奇迹

火炉里残留着灼烧过后的余烬

面包上还留着生前的齿痕

久久抚慰着疾病的神经

神殿上的人们

叹息一个天才被时间隠灭

忘记了他蹲过牛棚和猪笼

总以为不值钱的眼泪可以洗刷过去

毒药和火焰安静着沉默着

就像遥远的孤独海面

在阴郁的季节里漂泊太久

老处女  也只好把死亡当做嫁妆

衍生出千万条河流  呻吟着奔向南方

 

 

《清真寺》

 

我沿着小径穿过腐叶满地 

回到清真寺时已黄花堆积 

那所住过青春和爱情的清真寺 

就连瞳孔的记忆也仿佛回到昔日 

月色里你的眼睛如青铜一般 

那幽秘的眼神如秘密般藏在腹中 

你说:昨夜下了一场雨 

雨水泡湿了书和家具 

我说:生路之门早已紧锁 

只有一把生锈的钥匙我已吞下 

一只猫已经长大 蹲在屋顶上 

卑微的墙草经历火焰却没有灭亡 

它一直提醒着我为何要活下去 

为汉字葬身乱石 那属于我的帝国 

任它扯断我的肝肠挖去我的眼睛 

就算最后只剩一副骨架 

我得不到什么 我没有做错什么 

 

 

 

《生活所迫》

一匹马去远方寻找粮食

几根鞭子在背后抽打着你

盐水从头顶倾泻下来

再疼痛的伤口都会结痂

高高的门槛竖起屏障

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你看那些活下来的人们

有多少理由叫做生活所迫

都是在黑夜里  低头狠狠哭过  

然后假装没事  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有多少无奈的感概 叫做生活所迫

一只耗子爬进米缸

从不考虑是否会被抓到

死法有很多种  溺死或者涅槃

有一种无奈叫做生活所迫

没有高昂的口号说要解放人类

美丽的笑容背后总有一句辛酸

最后总结下来    叫做生活所迫

一只出门打工的年迈黄牛

怀抱梦想  不提生活所迫

终于死在外地   梦见衣锦还乡

 

 

《空城》

睡在枕头上的两个人

心里又互相睡了别人

交融     却不会再有巅峰

于是房屋变成痛苦的空城

结婚   也不会再有爱情

于是婚礼变成两个小丑演闹剧

不爱的岁月跟水深火热一样

让善良的人像着魔一样发狂

就像身体和影子貌合神离

被婚姻捆绑着永远死在一起

每一个假装很爱的夜里

你搂着他骨瘦如柴的身躯

就像搂着一具长了绿毛的尸体

沉睡的鼾声成为巨大的噪音

不爱              就不会心疼

可以冷眼看着床头默默死去的人

你不爱他的身体也不爱他的灵魂

床下黑色的皮鞋里透出袜子的臭味

腰带上白色的金属发出诡异的光泽

不爱的人每一秒都想着要如何离开

铁皮它随时可以变成刺进胸腔的利刃

铁钉也可以做成插进脑袋的凶器

想走的都不会低头承认

只等命运交汇的机遇寻找借口

寻找借口也寻找抵达天国的门

窗外炽烈的恋人发誓相守一生

到最后也难免成为熟悉的路人

空城之外       有更多空城打开城门

把机会平等地给所有同床异梦的恋人

 

《无题》

我沿着小径穿过腐叶满地 

回到旧房子时已黄花堆积 

那所住过青春和爱情的旧房子 

就连瞳孔的记忆也仿佛回到昔日 

月色里你的眼睛如青铜一般 

那幽秘的眼神如秘密般藏在腹中 

你说:昨夜下了一场雨 

雨水泡湿了书和家具 

我说:生路之门早已紧锁 

只有一把生锈的钥匙我已吞下 

一只猫已经长大 蹲在屋顶上 

卑微的墙草经历火焰却没有灭亡 

它一直提醒着我为何要活下去 

为汉字葬身乱石 那属于我的帝国 

任它扯断我的肝肠挖去我的眼睛 

就算最后只剩一副骨架 

我得不到什么 我没有做错什么

 

 

《两极》

男人说

我很想你

可惜我们不能在一起

女人说

我很想他

可惜我们不能在一起

尘世间分离的人们

因为即将分离    

才有了相爱的勇气

又因为距离     

才有了羞怯的秘密

有些人分开一辈子

心却紧紧拥在一起

有些人睡了一辈子

永远不知道对方的秘密

很多事情都在镜中颠倒

就像我恨你是因为我爱你

残酷的期待永远血腥又美丽

有多少分离的人早已白发苍苍

生活把棱角磨得没有了脾气

却在黄昏中拄着拐杖眺望远方

用凄凉的余生去等待一个奇迹

 

 

 

《在埃德蒙顿古老的天空下》

为了观看被酸雨侵蚀的著名建筑  

你和孤独在寒冷中结伴出游

历史的苍凉覆盖着永远的过去

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谈论一个老处女

去吧  去吧  挖空一切浅薄的风景

去吧  去吧  填塞你那空虚的心灵

一架相机  在埃德蒙顿古老的天空下

捕捉距离灵魂最近的影像

后工业时代  气质是永恒的孤儿

弥漫着石油味  歌舞剧场和老电影院

大雪纷飞的坚硬土地  黎明滴水成冰

你在梦中穿行着杂货铺和古董店

想要疯狂吸烟   或者找老妓女聊天

却看见美丽的姑娘低下头  冷得群星闪烁

你在深夜的大海上迷航  等待灯塔

你考虑着这流浪的路途究竟下贱不下贱

看看天上那许多星星都有运行的轨迹

唯独你排斥在离经叛道的体制之外

思想是石头里  猛然诞生的长毛猴子

一切诚恳的语言都代指着精神的内核

妖娆的口舌再绚烂   终将沦落尘土

当创世之神盘点着那些不在拘泥于形式的生命

你像一颗急速燃烧的星球突然爆炸

尘埃落下的地方曾经耀眼  被交错激荡

唯有流浪的能量历久弥新   精神不朽

 

 

《无题》

沉默睡在深湖底下

泪眼凝望着黑夜中

所有无言以对的星辰

花园里的清高诗人

谁的心中没有过八尺流水

寂静的河流满脸清泪

是浮在水面上闪耀的宝石

一滴鸟鸣在黎明之前撕扯

一颗阳光打在露水脸上

你看见昔日的情人蓬头垢面

像乞丐一样卑微地沿街乞讨

 

 

《梦魇》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

壁炉的火正烧得旺

白色的床单上撒满野菊

到处散发着墨水的芬芳

走出屋外已是满天星斗

这绵延山峦的最顶端

没有植物没有人烟

一双大手从身后把她抱住

一双恋人正热烈地亲吻着

在揉皱的床单和颤抖的野菊上

晃动的指甲在波涛中低沉呐喊

窗外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

床单上铺满了荤腥的月经

晃动的雪山天神诅咒

少女从梦中惊叫着醒来

昨夜的余波惊恐未定

在惊恐之中惊恐低头

端详着发黑的指甲和手掌

 

《日记》

对于失恋的少女

日记是一种展示伤痕的方式

把厚厚的日记递给旧爱

你看   我曾为你伤痕累累

把厚厚的日记递给新欢

你看    我几乎曾经死去

沉默的人噙着泪水

把厚厚的日记埋进土壤

沉默是被泪水浸热的文字

沉默的人把日记写在心里

 

翻看一些很久以前的日记

翻看当年可笑的幼稚

人的内心在不断的变化

到最后竟也不认识当初的自己

若是现在看过去

那个青涩的少女是个纯粹的傻逼

若是当年看过来

这个穿金戴银的妇人就是恶心的蠢驴

难过的时候一把火烧毁日记

忘记吧     过去的就不要再想起

就当过去的自己已经彻底死去

可是可是      别人不会忘记

这一切都将成为你人生的历史

你做过什么    你造下什么

都会成为长舌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多舌头在口水中翻滚搅动

查阅着一个人今生今世公认的账本

新朋友也总喜欢查阅你的历史

当你爱上一个新鲜的女人

你寡言少语不问过去

先知一样的女人会发问

“难道你爱我     你就可以彻底忘记

那些记忆总会在夜里猛然想起

想起那些从前的女人

你会在睡梦中发笑

抱着我的身体以为自己撞见了奇迹”

一头骡子总是背负着过去的行囊

趔趔趄趄走在风雨交加的泥泞路面上

不断增加的记忆累积成为累赘

而前方             前方是更新的记忆

被压死的蚂蚁死在路边

人们不关心尸体    只关心故事

从来没有人可以真正地重新开始

 

《那么爱你》

我想

守在那个男人家门口

等他的女人

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出来

我就把他

像宝贝一样捡回去

我要割下他的嘴唇含在嘴里

我要洗净他的身体放在锅里

用水泥填满他脸上每一个麻坑

我要握住他的手指狂悲狂喜

我要在他的脚下        把自己死给自己

原谅我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

 

过去的终将远遁 

失去的也不应该再想起 

只是    在那些醉酒又失控的夜里 

我时常问自己      为什么那么爱你

为什么用全部生命和单薄的血浆去爱你

再用残存的耐心和眼泪去等待一个奇迹

如果在初次的照会里懂得彼此珍惜

如果在阴暗的角落

不必忍受折磨    悲伤和生气

再浓烈的风景都将成为过去

青春的无尽苍凉也终将埋没大地 

我们将灵魂交给无常的命轮

余生在失败  孤独和消亡中趔趄继续

再也不会有疯狂的傻子    那么勇敢地爱你

 

《幽暗》

冬天睡在母亲子宫里

山脚   枯草死去   和雪睡在一起

山顶上白色的盖头    埋着黑血和骨头

是谁的头骨腐烂    于千万年之后    生出雪莲

谁的心事任大地发酵    于荒僻的断崖    哀伤沉吟

 

沙洲上     一张破网 

静静凝望着水中    流泪的鱼

婴儿在荒野中忧伤漫步

一层肚皮围起城墙

华丽的羊水熏出混乱的光芒

你闭上眼     就看见远航的幽灵船

桅杆上突兀着海妖诡异的笑容

静默而永恒的忧伤

 

一盏一盏水灯     漂流

在暗夜汪洋之中        遗落了你

谁的目光烫伤了你的眼泪

一场爱情失落了青春的风景

一场海啸     打碎了冬的宁静

巨浪侵袭     排山倒海卷起世俗和泡沫

生命     你究竟是活于死中     还是死于永生

以脐带自尽吧    孩子    站在荒原上     举目无光

除了死亡你还能想到些什么     除了悲伤你还剩下些什么

 

 

《去墓地吧》

最好是深夜    独自一人

穿越林间呼啸的北风

到墓地去  

看看闪烁的鬼火

看看死去的人   他们曾经活过

 

拨开荒草     抚摸墓碑 

伤心的春天爬满骷髅

邂逅灵异的鬼怪     

和披头散发 失落的女人  

 

尽情哭吧     脆弱的灵魂

睡在土里的人    学不会嘲笑

谁都是想要得太多     而万事蹉跎

 

浮躁的心     去墓地吧

听听满腹心事的坟墓

夜风萧瑟      沉默中     你会安静许多

 

ERA乐队》

万物都已逝去 唯有音乐依然怀春

在古墓中邂逅 一束石缝赏赐的光

从大地深处拔出的宝剑

带着十字架上 基督的笑容

密林里 做弥撒的少女

把阳光衔在嘴上 青春飞舞

骑士 高头大马穿越冷河水

在清晨的花地里 一路狂奔

寂寞的女巫看守城堡 寒光闪耀

冲撞 冲撞是打铁的火花 飞溅肆虐

风箱拉动着几滴雨水 在沙漠里滚滚落下

战争是 鹅毛笔 书写的漫长家信

沾满了人类的粘稠血液和灵感

吉普赛女人 神奇的首饰地摊

摆满神秘的声音 和一副黄金手套

盐巴砌成的房子 强盗点燃白蜡烛等待晚餐

顶着盖头的黑衣女人 如花朵盛开

穿越古堡的隧道 遇见童年的小蜗牛

邂逅所有山路和云海 拥抱野花

一只鹰 飞越神赐的草原和湖泊

落在年轻女巫手上 枯枝上穿行的妇人

站在山谷里 仰望秋草和坟墓 

修女追逐 泥浆里滚打的裸体

火焰的余烬 神父高举圣杯

教堂的钟声会终结所有噩梦

晚祷时心灵斑斓 如原野空旷

火焰 灵感和精神 始终与上帝有关

 

 

《过彝族村落》

天明之前  独坐荒原

暗夜里浮动着萤火

是燃烧的水  潮汐涌动

土司的女儿围坐灶膛

火光里碰撞的银耳环

要把如意郎君的马蹄  

从花径召回姑娘房

毕摩蒸腾的魔药飘满气泡

巫术   正通神  或是诅咒

  虫儿飞舞  悲歌嗜血

白狐狸悄然遁隐

来去无踪  花蕊浮动

远方  孤雁传来背弃的消息

牧人远去   两手空空

那么多等待爱情的姑娘

到最后只剩伤心一场

你看 那流泪的年轻姑娘

再美的银质手镯  只能暗自发光

有多少村庄就有多少悲伤

有多少火把   就有多少湿润的灶膛

枯败的河床   将目光沉入海底

舔过带血的鳞片   最后的媾和

白唇鹿   把皮囊和灵魂

交付给生命的苦果   行走万水千山

 

 

《新世纪》

厚音悦世者   难有灵性之光

内向是纯洁的精神世界里

灵魂往回收的过程    喜悦

时光潮湿深处  尚未开启的门

沉默是尘土  存在于永恒之中

双手合十是闭目聆听的天籁

任一切庄严和神秘悄悄隐藏

 

在雨夜里  穿着斗篷的黑衣人

安静地进入新世纪   冥想时间

内向是充盈  饱满 敏锐和执着

是沉默抚慰的灵魂安然平淡

冰山下跳跃的火焰正蠢蠢欲动

 

遭受委屈的时候选择沉默

沉默是无言的解脱

内心欢喜的时候选择沉默

沉默是一首蜿蜒的歌

幸福需要与人分享

悲伤却只能独自承受

音乐真实地表达着

卑微的人 内心深处

傲然于世的坚强和凶猛的倔强

 

那些光着身子飞行的灵魂

孤灯是永远点不燃的软伤

一个寂寞的灵魂拥抱天空

看落在肩上的青霜 看暮下夕阳

 

 

《葬礼》

太阳鞭打着枯死的流水

把静穆化为悲伤之美

在冬日黎明的浓浓白雾里

闪现出一座废弃的旧工厂

教堂的钟声镶在五彩的宝石上

犹如风吹田野带来远古的稻浪

河上的木船早已被时光毁坏

现在的死亡和未来的死亡

都将成为过去的死亡

如果你还眷恋秋虫悲伤的呢喃

就从坟墓里穿衣起床 来参加死者葬礼 

亡灵在秋夜里散播着奇迹

火炉里残留着灼烧过后的余烬

面包上还留着生前的齿痕

久久抚慰着疾病的神经

神殿上的人们

叹息一个天才被时间隠灭

忘记了他蹲过牛棚和猪笼

总以为不值钱的眼泪可以洗刷过去

毒药和火焰安静着沉默着

就像遥远的孤独海面

在阴郁的季节里漂泊太久

老处女  也只好把死亡当做嫁妆

衍生出千万条河流  呻吟着奔向南方

 

《癞蛤蟆》

那么多美丽的少女

幻想爱和童话

她们梳洗整齐

耐心地坐在田梗边上

等待梦中的青蛙

从黄昏等到黎明

只等来一只癞蛤蟆

他鼓着色迷迷的眼睛

骑着骨瘦如柴的老马        

她们总安慰自己      

嫁吧     嫁吧      

再等已是满头白发

 

《擦鞋的人》

午饭时候的馋嘴大街一片繁华喧嚣

吃饭喝酒的老爷们将臃肿的身体挤满了过道

鸡鸭鱼肉的身体躺在光洁的餐盘里等待命运

白瓷勺子来回穿梭着将碗碟拨撞击得叮当作响

他在不合时宜的时刻猥琐地出现在这种场合

满脸胡渣就像枯树皮上长满了尖刺还挂着泥巴

他的肚皮像干瘪的皮球不时发出蛤蟆的怪叫

擦鞋的箱子坠得单薄的身体虚弱让左肩松垮下垂

他穿着很大的衬衣和满是毛球的鸡心领毛衣

是褪色的旧照片是从地摊上淘来的廉价二手货

太太们皱起眉头捏住鼻极力避免那满身的鞋油味

太太们又挪开餐盘以免鞋油沾着灰尘飞进食物

他默默低头鞋油里夹杂着生活艰辛酸臭的汗水

他蹲在老爷们肥硕的双胯下使劲飞舞着鞋刷

他不必抬头让别人唇边滴落的油刺伤自尊

只是卖力地挥舞着刷子证明他还有一把刷子

他卖力的时候又小心翼翼怕弄坏昂贵的皮质

以至于连本该专注的目光也变得战战兢兢

当零碎的钞票皱巴巴被扔在脚边被汗水滴上

他费力地弯下腰       一张一张捡起来仔细展平

又小心地放在贴身的衣袋里小心地扣上扣子

再小心地挎着鞋箱小心地擦过车身又怕弄坏车身

他极力避免着鼻孔和味蕾折磨食不果腹的眼睛

缩着骨瘦如柴的身体让满桌香味顺利地飘过对街

过了路口终于可以稳稳当当捏住干涩发硬的馒头

就着擦鞋的矿泉水瓶微笑着细细回味桌上的味道

 

 

《无题》

情人是租来的房子

如果不开店营业

谁也舍不得花钱装修

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以糟蹋就尽情糟糟蹋

等到搬家         能砸的都可以砸

妻子是稳固的猪圈

日子久了难免发臭

有时甚至恶臭熏天

闭上双眼捂着鼻子冲出猪圈

把门锁上阻挡雄性动物

又在别人的房子里炫耀搬家经历

男人是喜欢黑夜的孩子

他们擅长安慰自己

玩够了就回去       迟早要回去

 

 

 

《两代人》

 

年少的时候

你天真

情人是父亲的年纪

教会你如何去爱

年长的时候

你淡漠

情人是儿子的岁数

你教会他如何去爱

在夹缝中     女人的身体

像一张破旧的木床

有着巨大的腥味

合上去          神情华丽

掀开来          精迹斑斑

 

《黑狐狸》

 

宁静   宁静   宁静

在深邃的湖水中央

摇摆   摇摆   摇摆

在深蓝的天幕底下

把翅膀做成火焰

扇动那一场烟火

梦呓一般的幻觉

谁也不知道谁心里想什么

觉得酸腐就把尸体埋在他乡

你旋转的世界里

满是飞扬跋扈的青春

终于     在转身的时候

开始渴望宁静

一种内心的安稳平和

以俯冲的姿态

让混沌的彻底混沌

让清醒的彻底明朗

如果可以找回翅膀

如果明天    可以邂逅太阳

你就不用站在树底下

让一只乌鸦掠过天空

黑狐狸的哭声

让城市开始获得毛皮的温度

田野里     伫立着白面书生和孤独的女鬼

黑狐狸衔着幼崽从草原上走过

雪花落在它的尾巴上

喜欢听黑夜哭鼻子的人

一到凌晨就摔死了嘴唇

天边的亮光     已经滚得太远

一阵惊雷  打破了玻璃的手臂

一阵暴雨     浇出铁打的思想

写出长诗的鬼魂    缠在美女的脖子上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去漫步郊野 

搜集每一片失落的树叶

骑着流水自由飘泊

去寻访山那头求仙的道人

去体会流浪深沉而梦幻的狂喜

带我走吧

远离充满野心的火焰和烈日高照的森林

远离神龛上的恶鬼和两片饥饿的嘴唇

 

 

 

《夜莺》

因为身受重伤 

所以恐惧阳光 

只能在夜里

用嘶哑的歌声 

舔舐着汩汩涌出的黑血 

默默地         低低吟唱 

没有鲜亮的羽毛 

神却安慰你 

让你音域无限宽广 

这是给黑暗中劳作的你 

最大的奖赏 

愚蠢的夜莺啊 

你不在白日里高歌 

就是一种罪恶 

你不歌颂炽烈的日光 

你说什么    都是弥天大谎 

应该剪去夜莺的舌头 

以使它失去动听的音调 

应该刺破夜莺的喉咙 

叫它发不出美妙的歌声 

应该用最厉害的长针

刺瞎那饱受黑暗而敏感的眼睛 

应该用尖利的刀刃 

砍去它细脚伶仃的脚杆 

应该用解剖刀 

准确地刨出它的肚肠 

应该把晒干的尸体挂在树上 

警示那些唱歌的鸟儿 

让所有会说话的动物 

一起歌颂美丽的阳光 

让胆小的麻雀 

也用最颤抖的声音      去粉饰太平 

于是   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 

居住的人     都看到了鸟语花香

 

 

 

《雨送黄昏》

瓦罐里躺着死了的水

泥巴是蚯蚓的江湖

鸽子把歌声滴落

打湿了夏虫

羞涩的青草滴着露水

土墙脚下      一只木桶

鸟尾拖来了夜色浓重

夜幕掩盖了世俗纷涌

静穆的灵魂

祈祷神的恩宠

星星是寂寞的灯笼

月亮在星海里游泳

雨后的灰色天空

爬满了蔷薇的梦

 

《冥想》

奔驰在蜿蜒的路上

迷雾是件野衣裳

心把它穿上

装成悲伤的新娘

天空垒起浪花

拍碎了荒野的光泽

是不是我闭上眼睛

就可以听见山间的铃铛

叮当          叮当

像马帮驼着盐巴

在时光尽头游荡

谁在天空尽情发狂

表达对感情的渴望

是迷路的山泉

还是无边无际的荒凉

从终点回到起点

我的大脑里有九个太阳

冥想不冥想      其实都一样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