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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城市里的文学“繁花”

 红瓦屋图书馆 2014-07-05
开在城市里的文学“繁花”
2014年07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金宇澄近照
  《繁花》插图
   □本报记者 吉祥
  自从因《繁花》拿奖拿到手软后,一直在幕后从事编辑工作的金宇澄成为上海文学圈的名人。文学圈每年产出的长篇小说高达三四千部,像《繁花》这般收获无数好评与奖项的作品,在今日特别罕见。
  61岁的金宇澄习惯以“老金”自称,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年轻一点的文学青年更喜欢叫他“爷叔”,在上海话里,这个称谓和现在流行的“大叔”意思相仿。
  金宇澄会讲故事,也常常以说书人自诩。他生活的大上海从来不缺故事,光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的各种段子就数也数不完,可“爷叔”不爱讲这些“金字塔尖的人”的生活,他喜欢讲那些处在金字塔底——甚少被关注,却又数量最多的普通市民的寻常故事。
  “以前的淮海路,每天早上都有一个人牵着白马出来卖马奶,沿街的人一听到马的铃铛声,就赶紧拿着锅啊碗啊出来买马奶,现挤现卖。”一场讲座上,金宇澄突然一顿,笑嘻嘻地等着下面的年轻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他熟悉地讲着上海解放后哪条路上跑过有轨电车,在哪个弄堂里能听到黄浦江的船鸣,甚至不厌其烦地向人解释上海人买葱只买两三根绝不是因为小气,而是生活习惯的不同,“老太太一分钱三根葱,不是吃,是买回去煮鱼用的,结果她的北方女婿全给生吃了”。
  7月1日晚,他的一众粉丝赶到上海新天地听他的讲座,“爷叔”搬出来的依然是这些市井小民的生活百态,琐碎又不失生动,这也是他创作《繁花》时要实现的一个愿望:城市在我的笔下,能否生动一次?
用方言写作的时候更有自由
  “独上阁楼,最好是夜里。《阿飞正传》结尾,梁朝伟骑马觅马,英雄暗老,电灯下面数钞票,数清一沓,放进西装口袋,再数一沓,拿出一副扑克牌,捻开细看,再摸出一副。接下来梳头,三七分头,对镜子梳齐,全身笔挺,骨子里疏慢,最后,关灯。否极泰来,这半分钟,是上海味道。”
  《阿飞正传》是金宇澄最喜欢的电影,他尤其喜欢这个结尾,似乎这是只有上海人方能体会的韵味。两年多前,他化名“独上阁楼”在弄堂网上敲下了这段文字,作为他酝酿多年的一部长篇的开头,弄堂网的创办者是上海本土作家陈村,主要是怀念老上海的社会生活,吸引的绝大多数是上海人,论坛里的发言也都是上海话。
  《繁花》里的语言是上海官话,在写作的一年时间里,金宇澄在心里反复筛选上海话,“这句可以写,这句不可以,主要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懂”。金宇澄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普通话对于非北方语系的人来说,如同第二语言,“如果在写作的时候思维是用母语,会得到很大的自由”。在《繁花》问世后,不止一位评论家肯定了这种方言写作的尝试,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说,金宇澄如果不用这种语言写《繁花》,可能没人注意。金宇澄本人也认可这种说法,“我已经好多年不写东西了,想想看,每年三四千部长篇,我的小说怎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的确,在写作这部小说前,金宇澄封笔了近20年,长期担任《上海文学》常务副主编的他,每天接触大量的来稿,多数稿件趋同化严重,缺乏个性,“如果盖去作者的名字,不知是谁写的”。他将这归因为长期接触翻译作品,进而导致翻译腔、文艺腔的横行,他举例:一位老外说,如今翻译中国文学,已经不需要查字典了,意思是我们的小说词汇量可以很少——对小说家来说,这是很糟糕的事,我们需要驾驭最丰富的文字。
《繁花》突出的是大上海的生活姿态
  金宇澄按照自己的风格,每天在弄堂网上发几百字,这些老上海的故事出奇地受欢迎,每天都有不少人在他的故事下面留言,要么追问情节,要么就是鼓励他继续写下去。
  7月2日下午,在与著名作家余华对谈网络对传统文学的影响时,金宇澄非常感慨地说:“与网友的互动非常好,给了我写作的动力,意犹未尽。”显然,这种互动式写作,与传统文学作家闭门写书的经历很不相同,以至于不少评论家在提及《繁花》时,时常就该将其纳入网络文学还是传统文学而犯难。
  “网络写作等于是将草稿公开化,带有热度。”金宇澄说,对久不写作的他来说,与网友互动营造的亲密氛围,让他一直处在一种超常状态,“就跟一个小孩在舞台上翻跟头,如果下面很多人鼓掌,他翻起跟头来会更厉害”。
  在与读者的互动中,金宇澄也会根据读者的反馈做出适当调整,比如有读者说一位老太太死得太早,金宇澄就在情节上适当调整,让她晚死两年,但更多的时候,他坚持自己的文学底线。《繁花》里有大段大段的对话,只有逗号、句号,连问号都没有,有读者提议他应该将文字分段,殊不知这正是金宇澄有意为之,“传统话本里就是这么讲话的,分开我就写不下去了”。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小说里各种丰富的市井生活的细节。《繁花》以阿宝、沪生、小毛三个上海男性为贯穿小说首尾的主要人物,分两条叙述时间线索,一是1960年至“文革”尾声,二是1980年到新世纪初,其间牵扯出一百多个人物,包括芸芸众生的情欲、梦想和迷茫,直到最后繁花落尽,悲凉丛生。
  “整部小说几乎全由闲谈、闲聊和对话组成。小说延伸了城市生活的‘不一致’和错综复杂的局面,小心翼翼的嘲讽,咄咄逼人的漫画,暗藏时尚与流行,还原了上海的生活地图和人情世故,哪怕是琐碎卑微、世俗而充斥着人间烟火气。”文学评论家程德培如此点评《繁花》。
  在雷达看来,《繁花》里的人物并不重要,金宇澄突出的是市井生存状态和城市特有的话语方式、情感方式、生活方式,是说不出来的“无名”状态,“是城市的生活姿态,或者说‘时间在上海是怎么消耗掉的’”。
  对于金宇澄来说,他更希望通过笔消除外界原本对城市生活表面化的印象。“以前我们的叙述都很重视乡土,对城市文学比较忽视,我也是想借此回应‘城市无文学’的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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