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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饮食杂趣(转)

 闲之寻味 2014-07-14
  清人饮食杂趣(一)

 

                     李鸿章鸡汤兑水

    李鸿章署直隶时,常于各地出巡阅兵。过往地方官唯恐进膳不周,每餐均亲口尝验。一道鸡汤须杀鸡三只炖得,味极醇厚。不料呈进片刻即被撤出,下人传话曰:“汝等所进之膳,中堂大人根本不能食用。”吓得县官惶恐不安,赶紧吩咐厨子再加仔细。至下顿鸡汤,厨子杀鸡五只以文火慢炖颇久,汤浓醇弥厚。县令一尝,点头称许,自言“这回准行”。谁知又被原样儿撤出,李中堂的随从呵斥道:“再若如此,中堂大人就要挨饿了。”县令虽急得撞墙,然再无计可施。

    有伶俐者告县令:“中堂大人出行,必自带厨子。您何不多拿些银子交给他们,让他们代办此事。”县令顿悟。即刻辗转托人求见李忠堂私家厨子,馈以重金,差事终算了结。

    县令转交了差事,却仍好奇李忠堂厨子到底有何秘方,便于饭口前亲往观摩。但见汤锅内仅一只鸡。汤刚炖得,厨子竟盛于碗中一仰脖儿几口喝尽。然后往锅中兑水续煮,片刻,将二遍清汤进与中堂。县令看得大骇,问道:“我们三五只鸡炖得一汤,中堂犹曰不可食,你怎么拿这清汤寡水儿献与中堂?”厨子一脸不屑睨视县令,言道:“若按你所言,中堂在外每顿喝如此醇厚之汤,将来回到署衙,我拿什么汤给他喝?” 县令这才明白,前次进汤作难,实为中堂随从与厨子串通所为矣。

 

                            福康安白肉

    乾隆朝名将福康安喜吃白肉。所谓白肉即白水煮五花肉至透熟晾凉,吃时切片儿沾酱油、麻油、蒜泥。味至美。旧京居家之人煮白肉以每块儿两三斤为宜,块儿太大费时费火不易煮透。

    福康安允文允武,一生功名得于马上。他在西南征伐大小金川时,战功显赫威风凛凛,气势颇宏。福康安之白肉自亦与平常人家不同,须整猪下锅,才算规格。所经州县主官均探知大将军喜吃白肉,提前数日即四处踅摸能煮整口肥猪的大锅。一日,福康安将至四川某地,而肥猪尚未煮熟。大军前行官传令:“备餐。”急得县官搓手顿足,急命多加皮硝。语落忽见一厨子跳上灶台,冲着大铁锅浇了泡尿。县令大惊,怒询其故。厨子答道:“忘了带皮硝,只好以此救急。”(皮硝煮肉易烂,尿中含硝)

    及至福大将军驾到,县令战战兢兢吩咐上肉。未迨吃完,中军大帐即传办差县令进见。县令惴惴然跪地候着,自忖小命儿悬矣。就听福大将军言道:“一路所吃白肉,此处味最佳。特赏你宁绸袍褂一副,以资奖励。”一泡尿得大将军厚赏,县令大赚。

                  

                                李鸿章杂碎

    李鸿章出使美国,于西餐之生冷膻腥颇不合宜,即吩咐唐人街饭馆儿进餐数次。美国人唯恐对高龄的前辈外交家伺候不周,急忙派人打听李鸿章所食菜名。翻译犯难,这道道菜品音译意译均颇费周章,不知如何是好,便请示李忠堂随员。随员亦嫌麻烦,随口答曰:“杂碎。”自此“李鸿章杂碎”名声大噪,仅纽约一地就生出三四百家杂碎店。不久,费城、波士顿、华盛顿、芝加哥等地“李鸿章杂碎”、“李鸿章饭”、“李鸿章面”等餐馆儿纷纷开张。在美华裔趋之若鹜,生意大火。

    到了英国伦敦,李鸿章趋往英国已故将军戈登纪念碑做礼节性拜谒。戈登家属倍加感激,将一条多次获得比赛头名的爱犬赠与李鸿章。隔日,戈登家属收到李鸿章谢柬。内中云:“厚意收下,感激之至。惟老夫老矣,于饮食不能多进。所赏珍味,欣得朵颐有幸。”(一只名犬转脸儿变成了红烧狗肉)见此,戈登家人无不瞠目惊愕。

                

                             袁世凯酷嗜煮鸡蛋

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爱吃烧鸭子。他府上喂养之填鸭颇奢华,每日把鹿茸捣碎掺拌高粱以饲鸭子。袁大总统对鹿茸情有独钟,其府上餐桌案几随处可见研好之鹿茸粉,以供取用。据说袁总统病殁与食鹿茸不无关系。他吃鸡蛋最邪乎,早点进煮鸡蛋六枚,另饼干数片儿,佐以咖啡或茶。午餐又煮鸡蛋四枚,晚饭再四枚。他年轻时每顿就着肉能吃四张每张四两的烙饼,可谓大肚儿汉。不过仅就吃煮鸡蛋一宗,晚近伶人程砚秋跟他有的一比。程砚秋一顿吃十枚煮鸡蛋,外带一个猪肘子。

言及大肚儿汉,又记起清人夏仁虎亲眼所见的一位。入秋,有一位食客在北京正阳楼吃烤肉,独吃三十馀盘儿肉,每盘儿四两。饮白酒二十馀瓶,亦每瓶四两。其量骇人。

清人饮食杂趣(二)

 

                                  袁子才食蛙

随园主人袁子才(袁枚,“乾隆三大家”之一)喜食青蛙。袁氏青蛙不去皮。他言,青蛙带皮,烹得肉鲜且嫩,原味儿丝毫不走。一日,厨子疏忽,剥去蛙皮,将纯蛙肉端上。袁子才见盘中雪白之蛙腿儿,怒喝道:“锦袄那?怎将青蛙的锦袄脱去了?笨厨子真不晓事,其鲜味大减矣。”

 

                            汪由敦吃硌窝儿鸡蛋

汪由敦系乾隆朝大学士,历任工、刑、吏部尚书。为人为官敦厚老成,学问渊正,谥号文端。一日召见,高宗乾隆从容问他:“卿天未亮即赶来上朝,在家曾用点心否?”文端公答:“臣家贫,早餐不过鸡蛋四枚而已。”乾隆愕然道:“鸡蛋一枚需银子十两,四枚则四十两。朕尚不敢如此纵欲,卿如何还自言家贫?”汪文端不敢直言相告,赶紧跪下回禀:“外间所售鸡蛋皆残破不整,不能给皇上进上。臣得以廉价购得,每枚不过几文钱而已。”乾隆欣然颔首。

残破之鸡蛋,北京话谓之“硌窝儿”。

    这里的玄机在于内务府堂官虚报用度开支,告以皇上鸡蛋每枚十两银子,当中的数百倍虚额均为内务府办差之人层层贪墨。文端公虽明知个中猫儿腻,但绝不能跟乾隆老佛爷挑明,只得违心跟着一块蒙皇上。

到了光绪朝,内务府黑账仍延续如仪。一日,德宗光绪与翁同龢闲聊。翁同龢是江苏常熟人,同治、光绪两代帝师,位极人臣。皇上问:“南方肴馔极佳,翁师傅何所食?”翁答:“臣喜食鸡蛋。”光绪闻言暗自诧之,心说每枚鸡蛋需四两银子,连朕都不能常吃啊。光绪却不知这已经便宜多了,他祖宗乾隆吃了几十年十两一枚的鸡蛋。德宗光绪还爱吃外面的烧饼,常差遣太监出去买,一个烧饼一两银子。当时一碗小炖肉儿刀削面大致只需三文钱(一两银子能换一千多文制钱),开个烧饼店也无需一两银子。

不过内务府这招儿在一朝不好使,就是道光皇帝的三十年。宣宗道光是满人入京后的十位皇帝中最节俭的。一来到他这儿家底子已攘得差不多了,西南等地内忧外患也不少;二来他生性简朴,吃穿用度都有些抠门儿。他居潜邸时曾为他爸爸嘉庆帝把一件好皮袄赏给了伶人而没赏给他,甚至嫉恨唱戏的。道光位居大宝,每年内帑花费不过乾隆朝的十分之一。

有一天道光帝想吃片儿汤,传御膳房进上。第二日,内务府即奏请专设片儿汤御膳房,并配司员署理,总费须白银数万两。道光一听,遂道:“不用,前门外有家饭馆儿,片儿汤做得极好,派人买一碗回来就行了。”一个时辰后,办差太监回禀:“前门外的那家饭馆儿已关张多年了。”这明显是瞎话,恶意欺君。道光没辙,怏怏言道:“朕不吃了还不行吗?”算是这拨儿内务府贪官倒霉,其主子油盐不进还能忍,他们的坏主意到了没卖出去。

 

                             王辅臣吃苍蝇

王辅臣为前清武将,康熙朝曾任陕西提督,后投至平西王吴三桂麾下叛清。王辅臣率军征云贵乌撒时,一日与诸将在马一棍营中用餐。马一棍军纪极严,脾气极暴,属下略犯小过,必被他杖责,一棍立毙。由此得名马一棍。

这天席中在座的有吴三桂侄子吴应期。酒过三巡,众人微醺,略有酒意,遂用饭。王辅臣端起饭碗,见碗中有只死苍蝇。傍边总兵王某以为王辅臣没瞧见,大呼:“饭里有蝇。”王辅臣深知马一棍禀性,怕他因一只苍蝇而棒杀厨子,赶紧笑道:“我等亲临刀枪战阵,有饭即足,无须挑拣。戎马倥偬时,死蝇亦食得。”正巧在座的一位武将愚鲁,不晓王辅臣语义,搭茬儿道:“公能食此蝇,我以坐下战马赌与你。”辅臣话已出口,自无食言之理,一口将死蝇吞进。吴应期瞧着热闹,未及多想,起着哄说:“王兄,战马就真那么好骑吗?人与兄赌吃苍蝇您便食之,若赌吃屎,您也照吃吗?”王辅臣大怒,当场便开销吴应期:“吴应期,你自恃为王之猶子,当众辱我。人惧你是王子王孙,我不怕你。我将食王子王孙之脑髓心肝。”言罢,挥拳重击食案,致桌腿儿皆断,十数盘碗应手而碎。左右侍从数十人急忙将王辅臣劝住,吴应期趁机离席而去。

第二日,王辅臣酒醒,颇自悔。属下亦劝辅臣道:“吴应期本出无心,您怒骂过甚了。不妨您登门谢过,这点儿不快也就解开了。”王辅臣刚出门,就见吴应期飞马而至。吴下马即拜伏不起,道:“昨因有酒无状,出语伤兄。兄罪我应该。愿兄还能宽恕。”王辅臣赶紧屈身将吴扶起,亦言:“是我酒后出语伤兄,兄不怪我,反而自责。”言罢,二人遂招诸将佐至,摆宴痛饮至欢。王、吴和好如初。

               

 清人饮食杂趣(三)

                       

                             曾国藩每食不离辣椒面儿

    晚清重臣曾国藩,谥号文正,湘人。其任两江总督时,属下某官日思夜想能博曾文正公心欢,以得重用。遂私下贿赂曾府厨子,求告文正公喜食何物。厨子答:“应有尽有,无须费心。每餐由我过目即可。”隔日,某官进上一餐美味,令厨子审视。厨子看完,从衣袖中顺出一湘妃竹管儿,冲着盘子一通儿乱洒。某官大惑不解,急询厨子如此作甚。厨子答:“辣子粉,每饭不忘,便可邀得奖赏。”后,该官果然得文正公所重。

 

                                左宗棠莼菜汤

    左宗棠与胡雪岩,一封疆大吏洋务领袖,一红顶商人国之首富,均可谓世之奇才。主幕二人相知相交,情谊匪浅。同卒于光绪十一年(1885)。

    左宗棠主浙江时,极喜莼菜汤。启程赴任新疆,胡雪岩备大宗莼菜送与左文襄公(左宗棠谥文襄)。由浙至新疆数千里车马劳顿,莼菜储运十分不易。到了新疆,文襄公命取胡雪岩所馈莼菜做汤,竟宛若新摘,鲜美依旧。莼菜质滑,拿取存贮均不便手。胡雪岩则用整疋丝绸将莼菜层层卷入其内,才致纵经千万里颠簸,莼菜能完好无损。

 

                               刘坤一的丐帮范儿

    两江总督刘坤一少时家贫,却聪颖机警过人。年少时,一日赴友人饭局,举座皆熟客。刘坤一见满桌美味,恐多人众口,轮不得他痛快朵颐,遂当众将鞋袜脱下,假装择虱子。其间几次把袜子扬于桌上,使劲抖落,尘垢仿佛胡椒面儿,依稀而下。同座客人怒目而詈,只得纷纷掩鼻离席。刘坤一诡计得逞,起而挨盘儿大嚼。酒足饭饱,鼓腹而出。

    其实刘坤一这手儿是丐帮范儿。昔年乞丐于街巷饭肆觊觎别人盘中之物,趁人不留神,疾步上前冲盘中吐口唾沫。客人万不能再吃,只好弃之离去。乞丐遂将饭菜拢于钵中闷头儿大享其妙。旧京管乞丐抢夺别人食物,并急忙塞入口中者叫“饿抄儿”。刘坤一或可谓“馋抄儿”。

 

                                王亶望之驴肉丝

     王亶望是清乾隆朝封疆大吏,由甘肃藩台(布政使,类于现在的主管民政副省长)擢任浙江抚台(巡抚,类于省长)。后因谎报甘肃旱灾侵吞赈灾款项及在浙江任上贪墨事发,被乾隆爷处以斩立决(重于绞刑),未得全尸。

     王亶望用度奢华,于吃上可谓尽其极。他喜食驴肉丝,府中有专人饲养肥健之驴数头。每遇王亶望传话想吃炒驴肉丝,家厨则选驴之肥腴处直接用刀剜一块肉,切丝烹炒,进献王亶望。被剜肉之驴鲜血淋淋,又有专人以烧红之烙铁给驴止血。堪不忍赌。

     王亶望好啖肥鸭,非填鸭不食。王府的填鸭与北京养法不同,他家之肥鸭由生到死一步儿不许走动。具体蓄养如下:把绍兴黄酒坛凿去坛底,形同肚儿大口儿之筒儿状。将鸭子扣于坛中,用黄泥封住坛底,使鸭子头颈伸于坛子口儿外。每日给鸭子填喂精料,七八天后鸭子即硕肥可食,肉嫩如豆腐。若王亶望想吃豆腐,则另宰杀两只放养之湖鸭吊汤,以老鸭汤煨浸豆腐。

     王亶望在浙江事发前,纳了一房小妾。此女孩儿及笄(15岁)之年,名卿怜,殊为王亶望喜爱。王亶望好歹举人出身,文墨是短不了的。他亲书一联儿悬于卿怜房中:“色即是空空即色,卿须怜我我怜卿。”格调对仗都不失精巧。可他豪侈纵欲,终不解释家之色即空,下场尚不及其府上之驴鸭。或可曰报应。

    乾隆朝,山西晋祠另有一取食活驴肉案。

    晋祠商贾云集,为极热闹之地。旁有一酒馆儿,以驴肉享名。每日食客至千,群呼之为“鲈香馆”。“鲈”即“驴”,以谐音为人之耳目计。该店驴肉取法如下:选极肥之草驴,将其四足捆于四根木桩。先灌之以白酒,继而满身拍打。然后用滚开之水浇驴,去毛,再以快刀剜肉。所需驴肉按部位割取,分前后腿、肚、背脊、头尾等,随客人任选。迨驴肉烹得上桌,驴怒目抽搐,尚未气绝。极残忍。

   “鲈香馆”相沿十馀年,终被山西巡抚巴延三得知。巴延三系满人名宦。他即刻命地方官缉拿人犯,送按察司严办。山西臬台(按察使,主一省司法)援引《大清律》“谋财害命”例(按现在话说叫“法律上的类推”。“谋财害命”条属适用法律得当),判首犯斩立决,其余发配边远充军。并勒石(刻碑)永禁,以警后人。

                 

                                 杨昌俊以布代汤   

    杨昌俊字石泉,同光两朝重臣。曾任浙江巡抚、陕甘总督、兵部尚书、闽浙总督。他在浙江因主持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史上名声不佳。杨石泉在杭州时,其府上有位潘姓厨子,手艺好,杨对他颇有嘉许。

    杨石泉赴任陕甘临行前,潘厨子送给杨粗布数疋并冬菇若干。杨石泉问:“冬菇可算美味,不知这数疋粗布做何用?”潘答:“这不是一般粗布,小人已将浓鸡汤浸于布中晾干。大人至西北荒地处,恐饭菜不一定可口,您剪几寸粗布煮于锅中,定能喝上鸡汤。”杨石泉当即命人试煮以尝,果然不差,遂厚赏潘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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