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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树相缠无绝期

 xc活人的娄子 2014-07-18

 

夫妻

    恩娇一直说左腿疼,一大早,我就催她去了上海第五人民医院检查。等到下午,恩娇回到家,高喊着:“宝贝儿,今天我们做你最爱吃的河蟹。”

  晚饭后,我埋头在一大堆资料里,可往日熟悉的英文,突然间成了曲曲折折的蝌蚪——我知道我为什么心神不宁:恩娇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但今天,她竟然肯花二百多元买一套我们一年也用不了两次的蟹八件,这太不寻常了。

  收拾完桌上杂物后,恩娇像往常一样,一边给我揉着腿一边说:“宝贝儿,一个‘大坏蛋’跑到我卵巢里来了。”

    我抬起头说:“如果是好蛋,我们留下,要是坏蛋,就杀了他。”

    恩娇哈哈大笑:“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不亏,我开心了十几年。”

    恩娇拄着拐去收拾房间。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说好今生不分手

  我的妻子吴恩娇是浙江温岭人,家境殷实,唯一遗憾的是,她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只有右腿才能勉强行走。我是个孤儿,因为一场事故而高位截瘫。为了和我成家,恩娇几乎与家人闹翻。

  婚后恩娇没有出去找工作,我们靠着每月400元的街道补贴过日子。我的第一部作品《殒药》顺利出版后,人生从此有了转机。上海德昌隆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王烈方,开始资助我们,每月给我们400元的生活费。我们的日子,渐渐安定下来。

  2007年3月,上海第10届国际电影节组委会执行秘书长唐丽君,聘请我做翻译,于是,我成了电影节的001号翻译家。为了我翻译方便,恩娇咬牙买了台电脑,还学会了打字。在她的协助下,我查阅各类资料,为电影节组委会翻译了5部影片,还为百家、英特颂、远东三家出版社翻译了3部书。

    2010年初,恩娇总说左腿疼。当时,我正在翻译《霍金传》,全部心思都在书稿里面,也就没有催她去医院。8月2日,《霍金传》顺利出版,恩娇兴奋极了,说:“等我们有了钱,就去北京看天安门,去青岛看海……”

    没想到一个月后,恩娇竟查出得了卵巢癌,而且是晚期。

  住院的前一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将家里的每个角落认真细致地收拾一遍,之后烧了一壶开水,对我说:“宝贝儿,我好好给你擦擦身子,再好好睡个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擦完身子后,恩娇又帮我洗头,然后用干毛巾将头发一缕一缕吸干……

  活下来一起去看风景

  医生早就告诉我,卵巢癌病人两年存活率只不过30%,能突破5年的很少。恩娇是卵巢癌晚期,这也就意味着,她即使经历了残酷的手术和地狱般的化疗,生命大限也不过两年。

  2010年9月28日,恩娇做了大肠和子宫卵巢切除手术,住院长达一个月,岳父岳母赶来照顾恩娇的生活。我那小屋实在太拥挤了,我只好住在闵行区福利院。

  有一次,我趁护工不注意,偷偷开着电动轮椅就往医院跑。乘地铁时,我坐着轮椅,无法下楼梯。情急之下,我拉住一个小伙子,恳求他把我推下去。小伙子被感动了,他又找来两个人,硬是将我抬进了地铁里,又在我下车的地方,将我抬上地面。

  我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小屋。

    得知我是偷跑出来的,恩娇流泪了:“你不要命了,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呢?”

    我说:“哪怕还剩下一口气,我都要回来看看你。我要当面告诉你,你要坚持把坏蛋打跑……”

    那一夜,我们彼此互相依偎着,鼓励着。

    恩娇泪流满面地拉着我的手,说:“你这样子,我就是想放弃也不敢了。”

  2011年1月9日,岳母跟我商量,想带恩娇回温岭老家过春节。我万般不舍,医生曾说过,恩娇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此次一别,没准就是永诀。

    我正准备去送她,街道打电话让我去参加残疾人联欢会,并要在会上发言。我刚要谢绝,恩娇说:“你还是去吧。如今,你靠我是靠不住了,以后还得靠他们,所以,你必须服从他们的管理。”

  整个春节,我都在忐忑中度过,我怕接到恩娇的电话,又拼命想听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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