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长年卧病在床,父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就成了我记忆中一个永恒的影像。 有一段时光,我们对父亲只会做饭这一点甚至有些厌恶。大姐下乡插队返城后,找不到工作,她盼望着父亲也能有一些关系。可父亲除了认识几个工友和厨房中的蔬菜、粮食外,就谁都不认识了。我记得,大姐当时在厨房中哭哭啼啼,而父亲则在准备给我们包饺子。父亲拿起一根芹菜,逗她说:“乖女儿,别哭了,你看这芹菜多直,多干净,是自己长成这样的,不是谁帮它长成这样的。”大姐哭着把芹菜狠狠折成两截,埋怨父亲没有能耐。大姐还甩门而去,并哭喊着发誓再也不吃父亲做的饭。结果,那天晚上,饿得狼狈不堪的大姐回来后,吃了一大盘子蒸饺。一年后,她靠自己努力考进工厂,做了会计。 不久,二姐遇到同样的难题,她也一样跟父亲哭诉,用"绝食"行动来反抗父亲。最后,父亲妥协了,说求了一个人,看能不能帮上二姐。父亲准备在家中请那个人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好拜托二姐的事。为了这顿大餐,父亲也很发愁,因为家里的生活很拮据。虽然只有很少的钱,父亲还是决定做十多个菜来招待那个人。结果,那天客人没有来。我们狼吞虎咽吃大餐时,父亲望着一大桌子菜发呆,神情很落寞。他默默地喝了两杯酒,很自责地低声说:"爸只是个工人,只会做饭,真的尽力了。"多年后,二姐与我提起这件事时,我故作惊讶地问:“你还记得?”二姐说:“我又怎能忘呢?” 多年来,我已经忘记父亲做过的许多食物,却对一种叫不上名字的河鱼念念不忘,这鱼险些要了父亲的命。事情起因是哥在14岁时患上胃病,每次吃饭,都说没有胃口。后来,一个老中医给开了偏方,需要鲜鱼汤来做药引子。当时喝鱼汤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望,因为很少能买到鱼,更不要说活鱼了。 父亲把袋子中的鱼倒在水盆中,十几条小河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就这十几条小鱼,是父亲赶到十几公里外的河边,用石头敲开冰面,用口罩布一条条捞上来的。为了保证哥天天有鲜鱼汤做药引,父亲隔一天就要早起出去捞一次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