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年。” “你答应过,过年的时候,就回来陪我喝酒。”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一时语塞。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抽搭,一扭头,竟是靠在门边的母亲。 母亲见我看她,走过来,一边揩眼泪,一边往手里搓围巾,说:“蓝仔啊,你父亲天天叨着你,天天叨着要跟你喝酒。每天早晨一起来,他就到堂屋的菩萨下面许愿,生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再也见不到你。” 停了一下,母亲说:“他还天天担心你出事,万一你跟别人打架,连个帮手都找不到,还不是眼睁睁地让人欺负。” 父亲冲母亲一瞪眼,硬硬地说:“你还不是一样?天天守着电视,又看不懂,瞎着急。昨天听说蓝仔要回来,一晚上都不睡觉,还嚷着要跟我去县城呢。” 母亲见我低着头,说:“老头子,你们喝酒吧,雪都飘到酒杯里了。”母亲慢慢挪回灶屋。 我的酒杯飘进两朵雪花,父亲没看见,给我酒杯里加了酒。父亲说:“你们那地方,也兴过年么?” 我说:“洋人只过圣诞节。” 父亲忽然说:“你看你,头发白了不少,是不是在那里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 父亲叹口气,说:“你在那里好坏,我不管,可我快八十岁了,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让我看到孙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有了冰冷的一滴,我弄不清那是眼泪,还是雪花。父亲老了,真的老了,我不忍再给他一个空洞的许诺。除了陪老人家渴酒,我还能说什么呢? “喝吧,父亲。我知道你酒量好, 我们来一个千杯不醉。今天过年了,我好想陪你喝醉一回。” 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猛然醒过神来,天啊,窗外阳光灿烂,我仍在澳大利亚。一时间,泪水不知不觉从我的脸上缓缓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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