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伴怎么得了如此怪异的病？阿尔茨海默氏症，会使患者慢慢忘掉身边的人和事，直至丧失自理能力，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控制。他颓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文革”中，他从最年轻的大学讲师沦为“臭老九”，每天挨批斗，参加劳动改造。她原本是的学生，是个灵秀的女孩。在他落魄的时候，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 因为不停地被折磨，他的脾气变得暴躁，总为一点小事发火。她从不争论，只是微笑或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他得到平反后，坏脾气依旧，而她还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微笑着不与他争辩，只是不再流泪。 退休后，他想好好待她，让她享些清福，过几天好日子。可没多久，他发现他变得健忘，家里钥匙丢了好几次，做菜忘记放讨论。起初，他以为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直到有一天她被邻居送回家，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医生的结论使他束手无措。疾病渐渐带走她的回忆。他感到恐慌，几十年的相守，最后，他竟变成她眼中的陌生人。 她不再温柔，常常莫名地流泪，大喊大叫着问他是谁、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他只能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脸轻轻蹭着她的头发，直到她安静下来。 朋友都劝他把她送到养老院，因为他本身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体也不好，他们又没有儿女，而且他已经不认识他了。他沉默片刻，对朋友说：“即使她不认识我，可我认识她呀。” 他突然有了和她初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恋爱的时候，这一发现，使他欣喜万分。他给她洗脸、喂饭。她总是像小女孩般害羞地问他：“你是谁啊？”他摸摸她的头说：“我是你的爱人呀。” 每次回答完，他的心都猛地揪紧，想起从前最困难的日子，她是怎样委屈地承受着一切，承受他的暴躁，容忍他的坏脾气。而现在的她多么依赖他呀。无论清晨还是午睡后，她睁开眼睛，必须要看到他，然后温柔地对他微笑。 有一天，他试探着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竟奇迹般地红着脸回答：“你是我的爱人啊。”一句话，使他的心底洋溢着柔情，全身顿时充满活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