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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为睡在我上铺的姑娘写点儿什么。首先是因为，北大不允许男女混住，故睡在我上铺的并非兄弟；其次，在当前的生活词典中，“姑娘”比“兄弟”，简直要引人注目更具魅力得多。 当然，还因为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带给我很多。 很早之前跟她说要为她写篇东西时，她笑嘻嘻地说，不准讲我坏话噢！ 1. 这个姑娘，是枚香港女孩儿。她叫Elka。 起初，我以为香港的孩子，尤其是似她这番出类拔萃的姑娘，生长在香港这片生活步伐极快的东方明珠，每日里看鳞次栉比华灯璀璨，乘坐高速快轨或双层巴士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涌动，穿梭于各种高耸直挺的摩天大楼。在这座商业气息浓厚的城市里，她接受着国际化多文明的精英教育，当面临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如电视里神探夏洛克那番，脑海中盘旋环绕上升着一串串的符号、数字与公式并最终梳理清晰顿悟得解。 Elka说，在香港，凡是像她这番好成绩的学生，一般都选择金融或医生。 只是，“我不喜欢。”她说。 事实是，每当考试周大家都在昏天暗地复习到头昏脑涨的时候，只有她，嫣然一笑道，真开心，终于停课了，真是轻松了许多呢。并在考试周的时候更加投入经营自己的小事业，悉心侍奉书桌、窗台上的花花草草，坚持不懈地前往教堂进行祷告，或者弹弹琴，唱唱歌。一时兴起真的要复习考试的时候，她便会抽出一天半天的时间在复习材料的白边上画满了可爱的小符号。我从未听过她炫耀过哪一门成绩很高，或者抱怨某一个老师不厚道，甚至觉得与她讨论分数，会亵渎了她嘴角上翘的微笑。 她有着自己的钟爱的“事业”，有自己一如既往的梦想，并始终坚持不懈、孜孜不倦。《沉思录》里说，时时关注自己内心变化的人是幸福的。按照这种说法，Elka则是幸福到了极致的人儿。 看完《冰雪奇缘》，当即兴冲冲地跟Elka讲起这个电影。我说，你们两个人名字很像。并且，都是不为外界所动，沉浸在自己幸福中的人。 电影里，Elsa潜藏的巨大能量从小便被不合理地压制，并被世人质疑为邪恶的女巫。当她被如此多恐惧、敌视，甚至仇恨的目光驱除出城堡后，之后的故事情节完全走偏了我对于迪士尼童话一贯打法的认知。我以为，这个公主不为世俗所容会郁郁寡欢每日里以泪洗面，等待着一个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爱她爱到极致的王子前往冰雪深处进行拯救。一个吻，化解了Elsa的巨大能量，最后皆大欢喜。 而答案是，我猜对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却猜错了过程。Elsa努力做“好女孩”未果后，走出世俗对她的要求与期望，最终如心所愿、不复为外事所累，为自己打造了一座酣畅淋漓的冰雪王国。 高山之巅，风花雪月，千里冰封，奢华转型。 It's time to see what I can do To test the limits and break through No right, no wrong, no rules for me I'm free. 听这首歌，大有一种风雨无惧淋漓尽致脱胎换骨之快感，让人顿时热泪盈眶。 在电影中，The perfect girl is gone. The deepest and trust self is returning. 在现实里，Elka借给我的第一本书是——《与精英价值说再见》。 曾子墨身心俱疲地离开投行后，在书里写道：在一刹那冥冥之中受到了上天的点拨，突然大彻大悟。投行不过是众人眼中的一道光环，为什么一定要牺牲自己的快乐，去点亮别人眼中的光环呢？ Elka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快乐，成为点亮自身幸福的光环。她说，人生这么短，要捡着自认为有趣的事情先做。我们不能将评判幸福的权力交予外人。 从小到大，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而很少有人教我们“做一个幸福的人”。 而Elka说，先幸福，后出息。 诚然，生活在当下社会中，我们不可避免地受到外界眼光与评论的影响，为了更好的生存、生活，我们也不得不做出选择并付诸努力，打造出适应社会导向的自我。只是，在遵从环境意味的出息时，多想想如何坚守内心选择的幸福，如何坚守最真实的自我。陆铭教授说，一个成功的人，其实不在于他有多聪明，而在于他首先拥有了一种气质，为自己所爱的事业而工作。我愿学生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了去养成这种气质。成功不是计算来的，不是被别人说出来的，而是在简单的快乐和坚持中不期而至的。 我也想成为这样简单的人，而不是斤斤计较究竟有几分成功的人。 2. 新闻上说，成都男子反对女儿上大学，认为做生意比大学生赚得多，捡垃圾都比读书强。他宁愿资助女儿做点小生意，也不愿意“扔几万学费进去打水漂”。 我哑然失笑，若有所思。因为这个父亲所说，并非全无道理。 依然模糊记得北大未名BBS上曾经有过这样的热点话题，大致意思是，这位发帖学子研究生毕业后在首都找到一份较为称心的工作，然而他的母亲告诉他，曾经他那没能考上大学的同班同学自己做生意，六七年间已经身价大几百万。他的母亲言辞之中充满了对他的抱怨，并为此质疑考上大学的价值与意义所在。 当然也有人说了，不要以投机的心态看待教育，不要从功利的角度来衡量学习，不要裹着浮躁的情绪去评价大学。但转过头来，“教育”在我们的生活中，似乎从未扮演着完全纯粹的角色。在教育的字眼里，功利的色彩时隐时现。努力奋斗过中考、高考，继续接受高层次的教育，再找一份好的工作，最终过着美好幸福的生活，这一连串水到渠成的过程已经或多或少成为人们的共识。而曾经的我，也是如此的坚信不疑。 没错，教育是带有功利性的，教育本身是作为一种投资行为而存在的。一个家庭为孩子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以期获得未来的收益。而这些收益，往往以社会最普遍的价值导向来衡量。“月薪是多少？”“开的什么车？”“在哪里买的房子？房子多少平？”…… 周围大多数同学都大致如此，我也毫不例外。我们对物质上的收益汲汲以求，并果真用这些问题的答案衡量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我的幸运，在于在北大遇见一枚这番的舍友，遇到了其他尽管为数不多、却与众不同的他们。 他们，可以因为保研到了并不喜欢的专业，而放弃保研机会毅然踏上考研战场；他们，能够放弃令世人垂涎、就业前景风光无限的金融企管，选择投身史哲潜心学术；他们，会时常被身边的人，甚至亲朋好友定义为“不务正业”，但最后把自己的艺术影视成果推到了中央电视台；他们，可以离别高薪的工作，来到美丽中国的支教讲台，真的美丽着中国。 当然，这并非说学习经济金融、企管会计等热门专业就是追逐潮流、趋炎附势。身边一个姑娘修了经济双学位，她对经济学的珍视与热爱同样让我自惭形秽。爱己所爱，他们用内心安静淡然、潇洒自我的一面帮我洗涤着浮躁与功利，帮我增长学识与人格。 钱理群先生说，北大在培养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错，或许这其中也包括着我。但北大也有他们。尽管为数不多，但因为这些人，北大在我心中，仍旧是一块圣地。 3. 爸爸睡眠很短，每天早晨五点钟醒后，往往去广场打打篮球，或前往公园溜达一圈。 可这天清晨，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使爸爸没能外出，他就在屋子里面晃荡。我也不知怎地也一个激灵就醒了。爸爸听到我屋里的动静探出头来，说，儿子，我能跟你说会儿话不。 他坐在我床边，说了很多掏心窝的话。犹记得昏暗的屋子里爸爸那闪亮闪亮的眼睛，记得他跟我说，“儿子，等你到了爸爸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我们从来不会后悔在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只会后悔在年轻的时候没去做过什么。” [每次写到老爹对我谆谆教诲的时候，总有娃蹦出来问你究竟是男的女的。我是姑娘==！但我爹爱叫我儿子好嘛] 同时认识着另外一个姑娘。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小甜，如果我成绩并不很好，或许就有机会更好地学习绘画了。如果重新选择，我就去做个艺术特长生，考个美院，然后每天嫁给画室足不出户了哈哈。 我往往会笑着狠狠拍她一下，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多少人羡慕她的学校与专业。 而她却说，报学校与专业的时候，一心想的是如何让分数不吃亏，而并非去想如何让自己的幸福不折扣。当多考出的分数成为桎梏时，当四年大学生涯中由于种种牵绊难以做出实质性的改变时，才是真正的身陷囹圄走不出来的围城。 正如张泉灵在北大毕业典礼上所说：“常有人说，做喜欢的事并成为事业是奢侈，没几个人有这幸运。如果，你考大学时选的专业不是你喜欢的，而是你父母喜欢的；你的选修课不是你喜欢的，而是拿证多、学分好得的；你求职不是挑你喜欢的，而是待遇好的，请问，你选择时从未拿喜欢当事，凭什么你会从事喜欢的职业呢？” 燕园很大，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会有殷勤的师兄和善良的师姐带着小朋友们去买新自行车，造福我们在这个园子里的各种快节奏。但Elka说，香港的骑自行车就像大陆的游泳项目似的，并非人人都掌握的必备技能。但大一初入燕园之际，她也随大流买了一辆自行车，并尝试学习骑行。45楼前，小伙伴在车后手握后车座紧随，稳住自行车以帮助她把握平衡。 但来回骑了几次后Elka仍旧找不到感觉。未果而返，她也丝毫不在意。 没能学会骑自行车，她便索性踱步校园。漫行在秋日里铺满银杏叶的羊肠小路，感受着微风拂来未名湖面荡起层层涟漪，途径历经风雨始终屹立不倒的古朴红楼，穿过沐浴百年沧桑而透露着从容的百年讲堂。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讲堂前的广场，Elka背着重重的书包优哉游哉地走过，她的身边“刷”下子蹿过几辆匆忙凌乱的自行车，愈加凸显出这背影，娇小可爱，淡然沉静。她行走着自己的步伐，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久久无法自拔。 后记： 毕业季，谨以此文献给睡在我上铺的菇凉，感谢她，以及她对我的影响，洗涤我内心的急功近利。 其实对于自己而言，最大的问题在于，都不知道何为自己所爱，只能去追寻社会所爱。所以还是极为羡慕这些知己所爱的人们。说来也极为有趣，当他们通过努力将寄托自己幸福的事业做到有出息的时候，他的事业也便成了社会所爱，否则永远都停留在“不务正业”。又转回来了，出息依旧重要。哈哈。 姑且以此自勉，愿我能如她，先幸福，后出息。 同样是并未刻意的巧合，赶上一年一度呼风唤雨的高考季，无数学子又要即将面临选择。 并非忽视了生活压力，也并非说出息不重要，只是在做选择时，先尝试努力坚守内心选择的幸福，再奋斗去遵从环境意味的出息。 刘小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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