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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老虎”如何避免挨打 文/赵炎 载《北京晨报》7月25日A31版，责编：蔡辉 导语：作为普通人，太精明不是优点，但身在官场，善于识别人，却是免祸的必须。 所谓“下山老虎”，一般是指卸任或退休的高级官员。明代最著名的一次痛打“下山老虎”事件，是海瑞干的，退休在家的嘉靖朝首辅徐阶，很不幸地做了棒下“老虎”。与徐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景泰元年退休的一代天官魏骥，却是一个不怕打的“下山老虎”。 史料里载有一故事，说某御史巡按江南吏治，所到州县，在职官员、退休大佬，纷纷出迎巴结，独不见魏骥的影儿。当官船进入萧山，由于河道狭窄，地方征调大批百姓分岸引缆而行，却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容荷锄于田间，浑不觉眼前之事儿。御史奇怪地问：你是谁？答曰：魏骥。御史没听清楚，又问，复答：萧山魏骥。再问，魏骥不耐烦了，高声答曰：尚书归老萧山魏骥也。御史这次听清楚了，赶紧上岸磕头谢罪，诚惶诚恐。 “武松”却怕“下山虎”，稀奇！那么，魏骥有什么秘诀吗？ 廉而不庸，此其一。 魏骥，字仲房。永乐中，以进士副榜入仕，历成祖后四朝，曾参与修撰《永乐大典》，受到师逵的保举，任太常博士，宣德初进入吏部负责考功。《明史》概括其居官特点，用了“务大体”三字，并举例说明： “在太常，山川坛获双白兔，圻内生瑞麦，皆却不进”。这是不贪功；“在吏部，有进士未终制，求考功。同官将许之，骥持不可”。这是不徇私；“法司因旱恤刑，有王纲者，恶逆当辟，或悯其少，欲缓之。骥曰：‘此妇人之仁，天道不时，正此故也。’狱决而雨”。这是不枉法。 今人常以“大局”并列述“大体”，其实不然。 古代语境中的大体，指的是义理，如官德之要义、施政之精到等等，我理解为廉而不庸，即清官与能吏的二元统一。“下山老虎”要想安度晚年，在“山”时必须学魏骥。 历史上因不务大体懒政惰政而导致退休后被褫夺爵禄甚至坐牢的官员，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对朝廷反腐有抵触情绪的官员，迫于压力不敢贪腐，却为了宣泄情绪而不施政、乱决策。当时看似无恶果，时间长了，隐患成了明患，朝廷追究起来，追根溯源，别说你已然致仕，就是进了棺椁，也得挖出来鞭尸。 君子至察，此其二。 魏骥曾对人说：“为子者当求名医厚结之，亲有疾则信之必专，彼召之必速来也。”通俗地理解这句话，就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想人家怎么待你，你得先怎么待人家。在官场，可谓自律自省。 景泰帝即位时，魏骥微服简从，回北京朝拜新皇帝，途中遇到一艘民船挡住去路。他儿子叫人挂起天官仪仗，提醒小民回避，但魏骥却命人撤掉仪仗，还说：“做官的，岂能靠摆谱抬身价？” 内阁学士陈循，是魏骥门生，见老师来京，立刻前往拜谒，还讨好说：“您虽然做了天官，但从未在京师开府建牙（立朝），老师且稍等几天，这事儿包在学生身上了。”哪料魏骥丝毫不领情，严肃地批评道：“你是辅臣，当为天下进贤才，安能为老师徇私？”随即退休回家养老。 我们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作为普通人，太精明不是优点，但身在官场，善于识别人，却是免祸的必须。 所谓“君子不党”，并不是说老西儿拉胡琴儿——自顾自，什么人也不结交，才算君子，而是必须具备识别君子与小人的本事。魏骥有句名言叫“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只有具有了“是非之心”，才能做到“远小人，近贤臣”。 拿同时代的于谦作比较，于谦长于断事而短于识人，终丧小人之手；而魏骥生平，只有人家怕他、躲他、敬他，却从未有人敢害他。如大太监王振，专权跋扈之极，凌辱公卿如狗，但在魏骥面前却出奇地恭敬，见面必尊称“先生”。何故？魏骥至察也，言出必中要害，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为官者唯有至察，才能头脑清醒，时刻自律律人、自省省人，才能远离“萝卜”不做“泥”。即便下山了，也足能平安终老。 退而有为，此其三。 官员退而不休，“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当然是可取的，但要看热在何处、光照何处？如果是利用人脉资源为自己再捞一把，那最好别发热发光了。一旦出了纰漏，沦为被打的“下山老虎”，悔之晚矣。 正统十四年，魏骥致仕，二十余年退休生活，他都干了些啥？ 成化七年，御史梁昉有奏疏提到：“……致仕尚书臣魏骥里居，与里人稠处，教子孙孝弟力田，增堤浚湖，捍御灾患。所行动应礼法，倡理学，勖后进。虽在林野，有补治化……”瞧瞧，哪件事是为自己的？ “君子务本，本立则道生”。 魏骥活了九十八岁，梁昉赞为“百年化育，滋此人瑞”。成化帝特下诏“赐羊酒，命有司月给米三石”赡养之，然诏书未到，魏骥已寿终，惜哉！死后谥文靖，故史称魏文靖公。（赵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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