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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我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老婆的电话来了。按照惯例，这个时候拨电话的该是我。请示一下家中是否需要购物，遇到加班及时通知老婆大人不必留饭等等。今天有点反常。接起电话，那边稍微迟疑了一下，说：“老公，今晚有个小型的同学聚会，我不回家吃饭了。”我放下手中的笔，活动活动发酸的颈椎，随口一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都有，要不要亲自来查查……”我这边哈哈一笑，“我就不亲自去了。少喝酒，早点回来。”那边一一答应着挂了电话。 老婆的迟疑是有隐情的———其实刚在几分钟前，我已经从同学太太那里得知了她们聚会的地点，也知道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就是老婆的初恋雷鸣。 谈恋爱那会，老婆曾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一些他们之间的故事。无非是寒门小子被条件还算可以的城市家庭的女儿看中，在学校恋了几年。后来，因为性格不同而分开。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旧式故事，唯一的不普通之处就是老婆可以为了他跟家人闹翻。闹翻之后，她一个人轰轰烈烈搬到很远的亲戚家住下，为的是上学放学路上俩人多走一段路。说实话，尽管那个时代都很保守，两人确实最多只是牵牵手，但听到这样的情节，我的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不过，一个大男人如果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跟老婆过不去，未免显得小气。所以，有关他们相处的细节，凡是她不告诉的，我也不多问，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肚量，知道的多了，徒增烦恼和不快。既然选择我，证明我们之间是最适合的。 听说雷鸣后来去了上海发展，赚了一些钱，在上海安家落户了。猜想也是一个不肯安于现状的人。35岁那年，我也辞职下海，并渐渐地积累起自己的事业。雷鸣似乎成为一个很少提及的名字而淡出了我的记忆。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儿子六岁那年的一个周末，一家人难得清闲。我在客厅教儿子下棋，老婆在厨房忙着包水饺。电话铃响，我接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请问是林红家吗？麻烦找她接电话好吗？”语气中透着一股文雅但又不容商量的口气。 “你是谁？”我问。 “我是她高中同学……她在家吗？” 老婆循声而来，接过听筒，听到对方的声音，脸色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哦，你，你还好吧……”我知趣地走开了。 “雷鸣来的电话，问问我的近况。他好像发财了……”老婆接完电话，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哦，不错！”我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看看她。她拍打拍打袖口上的面粉，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又走回厨房去了。这是老婆的聪明之处。敏感的电话她从不隐瞒我，但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那是青春的记忆吧，能够鼓涨起生活的风帆，让人眼眸明亮，不怕风尘。 据老婆后来讲，雷鸣其实是个挺强势的人。他确实优秀，有才能，很强势———其实这也是导致两人分手的主要原因。不知道雷鸣是否知晓这一点呢？年轻青涩的恋情像明媚的风景，遥远、绮丽；彼此因为距离而吸引，而后因为看清而搁置、荒芜。 其实他也是煞费苦心，从林红的娘家辗转打听到我家的电话。从他的举动中我能猜测一个男人对于初恋的虔诚———我也曾年轻过。凭心而论，老婆确实优秀，不仅仅是她姣好的外貌，更在于她的温柔和韧性，足够经常让我悄悄庆幸。我理解雷鸣为什么千里迢迢从上海赶来召集这次小型同学聚会，或许为了圆梦，或许20年后，他想以此方式印证自己的价值。 一个好男人，能让女人享受到夫妻之间更深层次的理解与尊重。所以，我放心地让老婆去。 之前，我也曾半玩笑半调侃跟老婆说过：如果有位大款级别的男人跟我做了情敌，你会选择哪个？老婆正在阳台给我整理衬衣，听了我的话，停下，认真地抬起头来：“唔！我得想想。”忽然她眼珠一转，“你这个家伙，用一个如此幼稚的问题就想把我打发了。是不是自己想要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可惜呀，20年前我和别人有缘没分，20年后，该谁的就是谁的！” 我信她。我们是两棵树，十几年栉风沐雨的生活，已经让彼此的根须纠结，枝叶交融。 夫妻之间总有几个这样的夜晚，她不在你的视野之内，何必追问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聪明的男人不会为这个枉费心神。所以，我们不妨清净一回，回顾一下也好，畅想一番也罢。信赖让彼此的心更加贴近，仿佛窗外的星辰一般清新、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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