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阿尔及利亚工作时当过基建指挥部的翻译，因为人手少、语言无障碍的更少，所以实际上什么杂活都得干。 有一天，下属某工地告急：空心水泥预制件(当地人叫“砖坯”)供应不上了。当时阿国建材缺货，有钱也无处买。一位当地工程师指点迷津：自己做。正好附近有家工厂正在低价出让一台制砖机。意大利货，全自动，一点毛病没有，讨价还价一番后买下，赶紧拖到工地，准备开工。 阿方的监理推荐了一个叫纳兹姆的男人，此人专司打砖，手下有近百个伙计，而且要价很低。总工和他谈了，非常满意，就签约让纳兹姆在一个月内包打砖坯2万块。 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问题：意大利制砖机他们不会使——这个打砖队一直用脚踏的老式制砖机，电动的家伙伺候不了。先烧了线圈，然后把模子也磕坏了。纳兹姆又道歉又包赔，等一切复原，一周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依然不顺利：要么是打出一堆没用的水泥渣来，要么就是10来号工人一窝蜂去争同一个活计，把好不容易做好的砖坯踩个七零八落。 就这么又忙了一周，总共拿出不到500块砖坯来，其中还有不少次品。这时我们急了，推荐纳兹姆的监理也急了。在监理一番咆哮后，纳兹姆和他的兄弟们合计一整天，拿出张图纸，声称照这样改造制砖机后他们便可按时交货。指挥部的工程师们一看，差点把鼻子气歪：这老兄的改造方案，居然是把电动制砖机“改进”成脚踏的，这不是拿着导弹当红缨枪戳人玩吗！ 这时，工地上一位苏北籍民工找到我们，自告奋勇包下这个烂摊子。讲价之外，他只提了两个条件：助手用他自己挑选的4个同乡；每隔12小时专车过来把砖坯运走。病急乱投医，我们也没其它选择。 当天修好机器，清理好场地，纳兹姆他们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悻悻地站在一边，看总人数仅有自己1/3的民工们忙活。只用了9天时间，5 位民工就完成了全部2万块砖坯的任务，而且都是合格品。原来，这5位民工都有用电动制砖机的经验，为首的是个退伍兵，是修理机械的老手。 纳兹姆虽在我们工地上栽了，却并没有栽到底：此后他主动找了多家中国工地合作，每次都提出“包机包料”的条件，有时甚至在自家场地上做好再运去工地交货，再没闹出笑话来。 按那位退伍兵的话说，这就是个“手顺不顺”的问题：谁都有自己习惯的一套方法，非要拧着做，费力又不讨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