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乡时,生产队长姓刘,大号叫刘兴福,五十多岁了,兄弟排行老二,我就恭敬地称他“二叔”,村里老少却都喊他“老砖头”。
老砖头喜欢讲形势。知青每个月有一次政治学习,雷打不动。有时候学习,老砖头就溜过来视察,笑眯眯地看着一群不干活光闲聊还能拿工分的学生。有一次,我们拉他讲形势,讲什么是共产主义。 老砖头说,大跃进那会儿,说共产主义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看不是。 我们一听,觉得他可能有更高的境界,便央求他谈自己的看法。 老砖头吸口烟,说,啥主义都得叫人吃饭,大跃进那会儿,说共产主义已经实现了,食堂吃饭不要钱,吃了个屌蛋净光。第二年就开始饿死人,咱代营算死人少的,也有百十口子,死绝的也有十几户。咱队承贺他兄弟,饿得爬到场边,大把大把吃豌豆,吃了一肚子干豌豆,又爬到场边的水沟喝水,就没有起来,撑死在沟边……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老砖头却笑眯眯地说,所以我说,啥主义都得吃饱饭,啥叫共产主义,叫我说,共产主义到了,每人每天早上弄碗牛奶喝喝,晌午饭吃饺子,喝汤时候吃肉,那时候都不吃馍了,吃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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