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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花的辩证(2)

 xc活人的娄子 2014-08-01

    那时,荆花已开得异常繁盛,蜜蜂也采撷得异常繁忙,她被深深吸引了,在山野逡巡不止,乐而忘返。天黑下来的时候,翅翼收敛,但花香迷魂,她冲动地抱紧了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这个时候,我只想爱,不管不顾地爱。

    我们吻得很深,地老天荒,来世今生,均幻化在荆花与蜜蜂之间,都想为对方给予。

    但是,当我的手,触到她的胸房的时候,那金子一般的质地让我不由得想到,它这样贵重,非瘠薄山地所能孕育,属稀有之财,不到生命攸关时刻,是不能轻易花销的。谦卑的本性,承受不得暴富,我止于吻。

    回到庭院,她激情难平,眼生华光,双腮桃红,声音温柔。父母私下里对我说,这个女子,有大美。

    独处一室的时候,她对我说,今晚你就留下来吧,陪我。

    我体恤她的似水柔情,与她和衣而卧。

    炕还是那盘土炕,却多了一床用荨麻织成的凉席。荨麻多刺,直立在土地上的时候,手一触及,便刺痛难忍。但剖出的篾条却柔韧,水浸之后,褪去芒刺,再编织成席,就是很受用的床具了。躺在上面,虽沁凉如水,却感到了一丝辛酸,因为我第一次发现,粗鄙的父母,无所用心的表情背后,居然有细腻之爱深深地潜伏着,一经察觉,就感深重。

    她说,我就说嘛,你家水土一定特别,你看,蜜蜂殷勤,荆花拂性,你自然多情,懂得爱。

    我说,也许。

    她说,那你就开始爱我吧,我由你。

    我知道她之所谓“爱”的含义,心中的不安便乘隙而生,婉言说道,你累了,早点歇着吧,属于我们的日子还多着呢。

    她说,不,我就要眼下。

    我对她说,你看见我父母的房间没有,那盏灯还亮着,他们是在等我,我不回去,灯会一直亮下去。

    我回到父母的房间,对他们说,她说了,我很久才回来一趟,让我好好陪陪你们。

    父亲看了一眼母亲,说,这女子好,不仅有大美,还有大德!

    后来,由于分配到不同的地方,相距遥远,而我们又没能力调动,便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但是,虽然分离,却没有哀怨,有的只是绵长的牵挂与惦念。

    用她的话说,因为你保全了我,也就保全了你自己,在我心中,你依旧完整。

    她的话,让我很受用,给了我一种做人的庄重,以至在一些人生的关口,我都能保持自己的尊严:山地人虽率性,但绝不放纵。

    对她的思念,也化成了一种深厚的东西——对美好情感始终有不疑的信念。

    啊,开不败的荆花,永不停歇的蜜蜂!

    虽大地如诗,涵养心灵,但生活有生活的逻辑,总有本心之外的一重重诱惑。为了不迷失自我,需一刻也不能放松做人的警觉。所以,一路走来,我也有了一丝生命的疲倦。但是,一如蜜蜂,是那种无怨无悔、不轻不贱的疲倦。我便虽然薄霜涴鬓,却依旧唇红齿白,自己看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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