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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很多人而言，夫妻生死厮守不是难题，但对安徽省六安市的石红莲与王世伍这对夫妻来说却是奇迹。当年，身为护士的石红莲明知王世伍是一个白血病人，随时可能死去，却依然选择嫁给他，为他生育孩子。为此，婚前婚后，她瞒了娘家人整整三年。别人用金钱供奉着家庭，而他们，一直用血与泪喂养着他们的爱情。红莲，这个美丽如花，圣洁如莲的女人，是怎么像人鱼一样，一步一痛、步步滴血地走过来的? 你来到我身边，就是要做我的天使吗? 2004年暮春，刚满20岁的石红莲从安徽巢湖卫校毕业，进入安徽省六安市人民医院成为一名实习护士。这位生于安徽滁州市全椒县的姑娘，不仅为人热情，心地善良，而且唇红齿白，尤其那笑起来一口糯米一样的小白牙，曾引起多少人的惊叹!很多病人说，看着红莲甜甜的笑，针扎下去都不感到痛了。 也许大家都喜欢红莲的缘故，一个病人对她的冷淡自然引起了她的好奇。那个病人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他的脸上写满了沉郁。每次他都是一个人孤独地来，再一个人踽踽地走。红莲不由对这个陌生小伙子产生了无限同情。趁一天值班，她翻开了他的病历：王世伍，男，22岁，白血病，安徽六安市新安镇人。才22岁，就得了这种要命的病，他对生命该有多么眷恋!他每次都是独来独往，肯定没有女朋友。他的家人呢?小伙子再来时，红莲偷偷与别人换了岗。她对躺在病床上的他说：“我叫你小伍好吗?”“随你。”小伙子并不领情。红莲没有灰心，她看看他的吊瓶，轻声地问：“疼吗?若疼的话，告诉我。”小伙子看看姑娘口罩后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不由低声乖乖地“嗯”了一声。红莲看小伙子态度有所好转，忙趁热打铁地说：“快吃饭了，你的液还没有输完，我给你买盒饭先凑合一下，好吗?”小伙子再次“嗯”了一声。第一次沟通成功，让红莲感到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帮助这位孤独的病人了。 从那以后，到医院看病的小伍沉郁的眉头竟有些舒展了，每次来，还给红莲带一些小礼物——用彩纸折成的千纸鹤，用广告页粘成的花环……这些礼物虽廉价，但红莲明显地感到都是小伍亲手制作的。她感动不已，每次都报之以灿烂的一笑。 后来，小伍开始给红莲送精美的卡片。“与你的邂逅，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你从仙间翩翩落下，就是为了降落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天使……”一张张自制小卡，送到红莲手里，她开始感到不安，因为她发现这些滚烫的言语分明是爱的表白。她本能地想到要拒绝，但想到他的病情，她又不忍拒绝。 在红莲的呵护中，小伍开始像一溪快乐的泉水，向计划中的方向快乐地流去。然而，幸福不是毛毛雨，罹患绝症的小伍的幸福更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洒下来。 2004年仲夏的一天，小伍像往常一样，带着小礼物来到了医院。他看见了那个美丽的倩影，她正在与医生说话。小伍调皮地躲在医生办公室门外，想等她出来时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里面红莲与医生的谈话内容，却让躲在门外的小伍一下子蒙了。他顾不上手里送给红莲的礼物，失魂落魄地向医院外狂奔而去。 红莲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一个护士告诉她小伍不知道为何哭着跑了。心急如焚的红莲忙找来病历，按上面的联系电话找到了小伍的哥哥。得知消息后，家人开始四处寻找小伍。最终，小伍的二哥在他家后面的一片竹林里找到了正痛哭失声的小伍。 原来，两年前，在外地打工的小伍忽然感到身体不适，经常晕倒。于是，小伍请假回到家，由大哥陪着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弟弟竟然患了白血病!所幸小伍并没有跟来取结果。大哥与医院做了沟通后，回到家开了一个秘密家庭会议。然后，家人告诉小伍，说他严重贫血，一定要坚持到医院去治疗。小伍隐隐有种预感，觉得自己不会是得贫血那么简单，但家人众口一词，他也怀着侥幸的心情相信了。如果不是偷听了红莲与医生关于他病情的谈话，他还不知自己得的竟是血癌。若此前知道自己患的是血癌，他也不可能向红莲表达爱意。他心爱的红莲，怎能嫁给一个癌症患者? 在自以为即将失去生命与爱情的时刻，小伍再也承受不了来自身心的双重打击，他拒绝接受治疗。得知这一消息，20岁的红莲第一次失眠了。与小伍相处的短短几个月中，她觉得这个小伙子坚强、懂事、善良与朴实。他的体贴入微，总是将红莲的心儿熨得格外温暖。也许，爱情已来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情变成了爱情?最终她发现，就目前而言，同情的成分还是多于爱情。可面对小伍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生命，她又如何忍心让他就此陨落?善良的她决定以爱情的名义拯救他! 第二天一早，红莲向医院请了假，独自去了位于六安市郊的新安镇。那天，红莲调集自己所学给小伍细细地讲解关于白血病的知识。她说，白血病并不是不治之症，只要治疗方法得当，是有希望治愈的。 小伍又回到了医院。但那个刚刚快乐起来的小伙子不见了，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与沉默。红莲值班时给他挂液，他只是客气地点点头，就转过身睡去。红莲下班后与他聊天，他也是闷头不答。 七月流火。红莲的心终于忍不住盛夏里这冷冷的折磨。一天下班后，她将小伍约到医院附近的滨河公园见面。见面后，红莲用带着委屈的声音问小伍：“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因为得了癌症就拒绝生命中的精彩吗?”面对心爱的姑娘，小伍平静地说：“我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你没必要把花一样的年华无谓地浪费在我身上。” 红莲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下来。泪光里，她看见那一张张饱含深情的小卡片，看见小伍细心地将输液管里灌上红墨水然后编成小金鱼挂在她自行车钥匙上……长久聚集在心中的依恋与不舍此刻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如果自己的爱情是拯救他的唯一武器，那么她甘愿付出纯真的爱情。想到这里，红莲宣誓一样承诺：“我要用一辈子的真情留住你!”红莲炽烈坦诚的表白，令小伍忍不住放声大哭。肝肠寸断的嚎哭中，他的头一点点地靠在红莲柔弱但坚强的肩头上…… 小伍的父母都是农民，两个哥哥也都在外打工，一家人刚刚挣扎在贫困线之上，根本没有钱给他做骨髓移植手术。为此，医院专门为小伍设计了一套治疗方案：三年化疗，两年缓解。作为护士，红莲明白，三年化疗之后的效果肯定不会太明显，除非做骨髓移植。然而，巨额的移植费用又从哪里来?为了帮小伍筹集医疗费，也为了腾出更多时间照顾小伍，红莲决定辞去医院薪水微薄的工作，外出打工，赚钱为小伍治病。 2006年3月，在寻找新工作之前，红莲与小伍回到新安镇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红莲没有告诉滁州的父母她结婚的消息。她的父母虽然是普通工人，但是对她寄予厚望，父母怎么忍心让从小视若珍宝的女儿嫁给一个白血病人?!最终，一家亲人，一顿便宴，几杯粗茶，王家的三儿子就算结婚了。面对泪流满面、歉意十足的小伍父母及两个哥哥，红莲真诚地说道：“你们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和小伍是真心相爱，我是自愿嫁到你们家的。没有娘家人来，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小伍的病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我就是你们家的人，会陪小伍一起走下去……” 那天夜里，面对美如天仙的红莲，小伍问：“你来到我的生命里，就是要做拯救我的天使吗?”红莲不说话，只把含泪的热吻深深地印在他的唇上。 三年瞒婚多少血泪，那声婴啼震恸父母心 结婚后，为了就近照顾小伍，红莲没有去远处，而是在新安镇附近打零工，她把赚来的钱全用在了给丈夫治病上。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就这样过早地陷进了从未想过的艰难日子。当一起毕业的姐妹穿着漂亮衣服逛街时，她正拼命地打着零工;当同龄的女孩花前月下时，她正在医院陪丈夫做化疗。亲友们的钱都垫上了，还是不够。贫穷的父老乡亲，本身日子就不富裕，谁还有能力填这个无底洞? 看着周围的人渐渐地撒开了手，红莲的心渐渐坠入深谷。她怕了，她怕丈夫有一天再没有力气抓自己的手。此时，她多么想躲在妈妈的怀里痛哭一场呀。好多次，她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听着那边切切的问候，只能用故作轻松的口气说：“爸，妈，我在六安挺好的。领导同事都很喜欢我，我还找了一个男朋友呢，他对我可好了。”女儿有了男友，父母自然高兴，他们让她带男孩一起回家看看。红莲只能推说工作忙，不好请假，一旦工作轻闲下来，肯定会回去。 挂了电话，红莲泪如雨下，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这个看似坚强其实非常柔弱的女孩，多么想找一个肩膀靠一靠呀。但是，她不能。看着丈夫做了化疗之后衰弱沉睡的脸，她想，不放弃他的，只有自己了。如果连自己也松手了，这个生命肯定会很快陨落。 2006年10月，在红莲的精心照顾下，小伍的病情终于得到缓解。身上刚刚有一些力气，小伍就嚷着要出去打工赚钱。夫妻俩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随小伍的大哥一起到苏州打工。红莲在一家医院做护工，小伍在大哥打工的工地看大门。能够自己赚钱，小伍的心情格外好，身体也就觉得舒爽起来。 看着丈夫好转了，红莲心中的愁云也散了。一天晚上吃过饭，两人依偎在一起，红莲说：“小伍，我们生个孩子吧。”小伍沉默了。其实，他何尝不想与这个生命中的女人孕育一个共同的生命?可他的血可以流在另一个生命里吗?红莲有他一个白血病亲人已经够苦的了，如果再生一个也有白血病的孩子，她这一生还有奔头吗?红莲怎能不懂丈夫的心?她紧紧地握着小伍的手，说：“并不是所有白血病都会遗传，我们的宝宝肯定会非常健康。”这样的话语在耳，小伍怎能不感动? 2008年初的一天，稍有反应的红莲从医院买了一张测孕纸回家，检验结果表明，她已怀孕。她一头扑进小伍怀里，激动地说：“我怀孕了!”欣喜若狂的小伍抱着爱妻，放声大哭：“我们有孩子了……” 红莲虽然怀孕了，但不敢停止工作，她一边拖着日渐沉重的身体工作，一边照顾仍坚持治疗的丈夫。有时，红莲累极了，就偷偷躲在一边发会呆。小伍远远地看着自己珍爱的女人，心尖儿都痛得发抖。女人在孕期是最需要人照顾的，她却承担着常人不能承担的精神与经济的双重压力。她肯定想家了吧?!自从和小伍相识相恋之后，以前每年最少回家四五趟的红莲，就以在医院值班为由，只在春节期间回去一趟。因惦记小伍，每次呆两天就嚷着春节期间要值班而匆匆返回到丈夫身边。而每每父母催她把男友带回家，她总敷衍说男友工作忙，等结婚的时候再一起回来。 2008年10月，小伍和红莲的孩子出生了!医生说是一个非常健康非常可爱的男孩。 坐月子的时候，婆婆过来照顾红莲。经历了生育之痛的红莲想到母亲当年辛苦生下自己，现在女儿当妈妈了，却无法向母亲告知时，禁不住泪如雨下。小伍知道红莲想妈妈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滁州的号码。电话里传来母亲切切的问候，红莲正欲说话，怀中的孩子仿佛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自己妈妈最亲的亲人，开始咿咿呀呀的用哭声与外婆打招呼。母亲敏感地嗅到了什么似的，她震惊地问：“莲儿，你旁边谁家的孩子在哭?”长久压抑于心的悲苦如一颗水球一样被母亲关切的声音扎破，红莲内心的苦水顷刻奔泻不止：“妈妈，我与小伍已结婚，我们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没告诉你，是我们的不孝，你千万别生气啊。” 那一刻，红莲仍没告诉母亲小伍是一个癌症患者的事实。听到女儿已结婚生子，母亲震惊不已，夫妇俩当即决定要来六安看女儿。红莲忙说，自己已不在六安，在苏州工作，并坚决不肯告诉父母自己的地址。父母无奈地说道：“那你们总得回来办一个仪式吧，也好给老家的亲朋好友一个交代。”红莲流泪答应了父母，待春节前夕回来补办婚礼。 2008年年底，红莲回到家乡。父母看着正值青春的水灵灵的女儿竟为人妻，为人母，再看着瘦削苍白的女婿，眼中的痛惜与无奈又怎么能掩饰得了?但善良的老两口怕引起女婿猜疑，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热热闹闹地张罗了八桌酒席，给女儿补办了婚礼。 盛满爱的药方啊，病魔的箭矢何时落下 2009年春节后不久，小伍的头突然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并伴随着持续发烧、恶心呕吐。红莲忙带他到医院检查。一直埋在心底的担心不幸被医生证实：小伍的白血病又复发了!这次复发的状况，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糟糕。小伍只能躺在床上，连坐起来吃饭都很困难。恐惧与绝望一下子塞满了红莲的胸膛。 生活更加艰难。能借的钱全借遍了，好不容易挨到2009年7月，小伍的病情有些好转。红莲又将小伍带回新安家中静养。一天夜里，等孩子与丈夫都睡了，劳累了一天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轻轻走出房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抬头仰望满是星斗的天空，想起少女时的很多梦想，红莲不由黯然神伤。如果没有当年医院里的同情心大发，现在她也许仍是医院里那个人见人爱的美丽天使，然后，嫁给一个健康而帅气的男人，夫唱妇随。平时她忙，匆匆赶往医院或赶往打工地点时，偶尔抬头看一眼在街上牵着手的幸福一家，他们那么健康，那么快乐，她也曾后悔过，但一想到那化疗病房中的日久生情，那生命垂危时的誓死相留，那以死相争的厮守诺言，那雨过天晴的疲惫一笑……她就不忍离去，而且也不让他离去。 可是，光靠这种信念，和永远存不到头的那些微薄收入，又怎么能挽留住他?我还能做什么?那个深夜，望着满天的星斗，红莲想了很久。突然，一个灵光一闪：我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吗?为什么不利用自己所学，用中医这种相对廉价而有效的方式去试着为丈夫治病? 红莲开始细细翻阅以前学过的课本，又从图书馆里、老师、医生那里借来医学书籍，贪婪地咀嚼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以寻找白血病患者进行化疗时的中药配合与食补良方。买不起贵重药材，红莲就专找一些食材或药材常见的方子来试。找不到蛤粉、槐米末或乌贼，她就用鲜茅根、黑山槌粉熬药;吃不起甲鱼鹿肉，她买来大蒜、蘑菇、雪里蕻、野荠菜、野苜蓿、豌豆、黑豆、黑木耳等家常菜来调理。白血病患者宜常食鹅血，她养了鹅来给小伍调剂口味。住不起医院了，凭着自己是护士，红莲买来抗生素，自己在家给小伍输液。记不起有多久没给父母寄过一分钱了，记不起有多久没买过一件新衣了…… 就这样，小伍在红莲精心照顾下，挺过了一个又一个年头。从2002年到2010年，得了白血病的小伍坚忍地走过了八个年头，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现在的小伍，心里很坦然，他曾经对生命有过不公的怨叹，曾经心灰意冷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生有这样一个妻子，自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冬天过去了，百花盛开的春天正以绚丽的色彩向世人诠释生活是多么的美好，生命是如此的美妙。但愿这对坚忍的夫妻能够以他们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毅力感动上苍，让他们能够携手前行，走过生命中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编者后记 截稿之际，本文作者汪娟告诉编辑，尽管有红莲的精心照顾，但小伍的病情要想得到根本性治愈，仍需进行骨髓移植。基于此，她希望借助本刊，呼吁社会爱心人士，向这对苦难但坚强的夫妻伸出援助之手，让小伍早日脱离癌症的魔爪，让这朵美丽的红莲花儿在经受凄风苦雨的洗礼之后，能够继续得以怒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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