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老先生首次以文学为名的作品展,在上海图书馆已展出十余天。偷闲在行将闭幕的最后一日,走进展厅。
极爱老爷子的文字、荷花满堂的泼彩画作,当然,最感怀的、是他练达睿智的通透人生。初中没毕业、留过级、逃过难、做过童工、十四五岁开始发表作品、版画木刻饮誉天下、教过书、编过报纸、写过电影、受过难挨过批斗、当过官(中国美协副主席)、建过很多房子、养着很多狗...... 如今,高寿九十。
或许是老爷子在绘画上的光芒太强烈,以致掩过了他的文学。但他自己在过往的文章中一再说:“文学在我的生活里面是排在第一的,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才是绘画。”此次文学展,文学手稿、手绘插画、信札...... 清清淡淡地在不大的展厅里铺陈,却有如打翻的七彩瓶,浓郁的色彩就这么喷涌了出来,叫人雀跃而慌乱,不知如何收拾才好,看了这个、又不舍得将视线移开那个......
不知是否工作日的关系,观者几乎都是华发老人,尤令我倍觉意外的,是他们个个全情投入的神情。凑得那么近,看得那么细,有一位看起来腿脚不便的妇人,带着高凳而来,挪一步、坐下细细看一阵,再挪一步、再坐下......
展品的尾声,是黄老爷子关于文学的自序。我与一位着米色外套的老伯伯并立于前,看得入神。见我年龄尚轻,老伯上前与我寒暄,很健硕的嗓音,聊作品、聊他的一己见解,透彻之处令人钦佩。
在展厅流连三个小时余而不舍离去。在“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字幅前的长凳上久坐,缄默相对,心底是不可比拟的、长久的温暖。
一场大展,不施粉黛、流光溢彩......
附《我的文学行当——黄永玉作品展:文学篇自叙》
我爱好文学,可能祖上都是读书人的缘故。小学那时还遵循蔡元培先生“美育”教育方针,古今观念都宽容开放,给小孩子一定影响。集美中学图书馆丰富藏书打开我认识新世界的眼睛。
少小流浪闽南,战地服务团演剧队的王淮兄让我懂得进步的文艺生活。仙游县的陈啸高、吴淑玉先生贤伉俪慷慨为我开放了藏书库,使我系统了解世界文学的宏大规模。
为年青诗人作家做木刻插图,相互导引出浓厚文学兴趣,认识真诚的诗人野曼,又串连出更多的文学朋友。
有幸沈从文是我表叔,他给了我文人良心。有幸认识聂绀弩先生,他给了我文学钥匙。
一路看书,一路背着书逃难,度过八年抗战。
我懂得人生险恶利害,什么时候讲话,什么时候哑巴,肚子里清楚明白。也懂得为恶者读书更恶,书跟善恶两边都是朋友,出了事,谁也救不了谁。
我一生读和写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兴趣。
能活到今天,是我命好。
我的文学行当——黄永玉作品展现场 摄于2013年10月30日
大厅
虔诚的观者
《长荷卷》
与曹禺先生的信札
手稿
《比我老的老头》藏书票原画稿
画作
“历史的末端总会出几个聪明人”
“吹灭读书灯 一身都是月”
《文学篇自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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