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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豫西老家，听到乡谚俚语，分外风趣。有亲戚来家，客人刚进门，主人就招呼：“吆，恁远可都到了。”客人答：“可不是，还不用抬轿接。”主人问：“又是吃过饭来的？”对方答：“可不，都吃过一天了。”主人问：“又是不想吃好吃的？”对方答：“真是没胃口，也不用准备燕窝鱼翅满汉全席，七碟八碗就中了。”主人再问：“又是不吸烟不喝酒？”客人应答：“就是，不吸大中华不喝茅台酒。”主人接问：“来就来了，带啥礼物哩？”对方回答：“可不是，想着少带点东西，是个意思就中了，寻思带座百货大楼吧，可银行不给取钱，人家供销社又不答应……”言毕，哈哈相对欢笑，亲情无限。初闻对话，你一言我一语，很平常很土气，没有太多的铺垫和明显的“包袱”，可品咂一下，觉得里外透着乐。 幽默人人都会，但乡谚俚语明显有着地域特色。有的耿直有的情色有的痞味有的俏皮，品味河南乡村人的幽默，就是憨顽、土气、稚拙、机敏融为一体，还有精细的生活化。 河南人的幽默可能与生活环境有关。自古中原战乱频繁，生活多苦难，河南人的机智灵活，随机应变，对待苦难不是硬碰硬，而是以柔克刚，用幽默去调侃苦难、软化苦难、吞咽苦难、化解苦难。 河南人知道富裕来之不易，要谦虚平和，不敢张扬当出檐椽子，所以就养成了富而不骄贵而不奢的传统。在村里，富裕的人能吃上饺子，但别人见了，就很平和地说：“来吃饭呀，带耳朵带馅红薯块。”当别人称其富时，就很谦虚地说：“就咱那仨核桃俩枣，走路刀客（土匪）都不抢。”生活富裕的人更善于调侃自己：“咱也向城里人看齐了，生活追求越来越高了，穿高级服装、住高楼大厦、吃高级饭店，也得高血糖、高脂肪、高血压了。” 这种极致的幽默用在待人处事上，就能化严冬成春风，转尴尬为一笑。大街上，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为显摆车技，双手不掌握车把，有路人见了，提醒一声：“手掌好（首长好）。”小伙子大声回应：“为人民服务！”有个姑娘车技不高，在路上左扭右摆，朝着行人冲去，心慌意乱之下大喊：“别动，别动！”但还是撞到一位老伯身上，老伯拍拍身上土：“闺女，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咋偏要撞我，还喊着别动，让我站稳了好对准了撞！”风趣的话批评得姑娘满脸通红，忙不迭地道歉。 河南乡村人从苦难中走来，一个个非常善于调侃苦难，调侃生活。俩人下棋，一个说：“车厉害吧，直开不弯还不是找死？”那个说：“帅有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被卒吃掉。”乡村人这样调侃口罗嗦：“话只说一遍的是皇帝，话说两遍的是宰相，话说多遍的是太监，话反复说的是老婆……” 能够把朴素甚至土气，毫无痕迹地与机智和幽默结合起来，而且协调统一，既善于自嘲又敢于反讽，既善于调侃又绝不庸俗，不是为了表演，就是逗乐子寻开心，作为生产生活为人处世的一部分，这是河南乡村人的特有本领，是根上的幽默，极致的幽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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