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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有个风俗，女子择偶，为慎重，总要预先通过各种途径，考察一下未来夫家的家境。苏北人形象地称之为“看人家”。记得当年媒人将大姐说与薛家为媳，将薛家家境夸得堆金砌银，我娘哪肯轻信，遂扮作一走街窜巷兜售针头线脑的村妇，去薛家附近转悠，尔后借口口渴，混入薛门，将薛家里里外外窥了个遍，这才放心将大姐交给薛家。及至后来媒人给我哥说媒，得知女子家第二日要来我家“看人家”，我娘忙发动全家，奔赴舅家姨家姑姑家，借回一袋袋玉米小麦和稻子，将家里三只储粮的米柜装得满满当当，营造出一个殷实人家的新气象。不怨我娘狡黠，苏北人家娶媳妇嫁女儿，哪家不是如此做派？ 闽南人却唱对台戏似的，推出一句俚语，叫做“宁笑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勿信一世裤穿窿”，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可以看不起没钱的白头老翁，却不要看不起贫穷的年轻人。因为少年人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努力，迟早会飞黄腾达。闽南人说这段话其实是有些底气的。譬如，富豪之女卓文君，与那司马相如私奔时，司马相如是个什么样的角儿？然而，一曲《凤求凰》，打动闺中年少守寡的卓文君，文君毅然与相如私奔，夫唱妇随。文君的“有情饮水饱”，于相如而言，是爱，亦是鞭策。后来相如中进士，当京官，日渐显达。这段男版灰姑娘的佳话，当是莫欺少年贫的有力佐证。 闽南人说得真的很有道理，少年穷，不是真的穷。穷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让自己一辈子穷。回到那则引发大家思考的新闻上来：“一个富家小美女爱上一个比她大11岁的无业男子……”说实话，便是持“莫欺少年穷”观点的我，也不敢看好这桩婚姻。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只适合在琼瑶的小说里，飘着幽香。穷，也许是一时的困顿与瓶颈，但三十好几还“无业”，不由人存了些疑问：无业的原因，是无能还是懒惰？但不管是无能还是懒惰，小美女的前景，几乎都可以预料，等到小美女的私房钱花费殆尽，等待着这两人的，将是由“有情饮水饱”向“贫贱百事哀”的必然过渡。我欣赏小美女挑战世俗的勇气，也祝愿小美女能幸福，所以，惟有希望这个男子无业另有缘由。只有如此，这只暂时低迷的“蓝筹股”，才有可能借由爱之东风，一路飙升。 不敢看好这桩婚姻还有一个缘由，他日无业男子成了器，会不会如川剧般上演变脸？当年司马相如显达之后，冷落文君，文君遂为《白头吟》，虽博得相如浪子回头，却终究成了这段爱情佳话的一个瑕疵。再说另一个富家痴情女子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盼回的却是一个已被招为了驸马的薛平贵！富家女嫁给穷小子，风险与挑战齐在，在没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前，还是如我等，选一个和自己各方面差不离的，嫁了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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