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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谦与金华学派1487

 壶公评论 2014-08-07

金华学派:

后人一般注意朱、陆两种观点的对立,而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主要的参与者吕祖谦(1137——1181年)。

吕祖谦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宋史》本传记:

“祖谦学以关洛为宗,而旁稽载籍,不见涯涘。”

也就是说张载的“关学”和二程的“洛学”对吕祖谦都有深刻的影响,而其涉猎却极为广阔。

哲学史家黄宗羲的传人全祖望这样写到:

“荣阳少年不名一师,初学焦千之,庐陵(欧阳修)之再传也。。。学于康节(邵雍),亦尝学于介甫(王安石)而归宿于程氏,集益之功,至广且大”(《宋元学案·荣阳学案》)。

毫无疑问,吕祖谦学说的形成是一个求索的过程,也是他所生活的区域正在发生的,中国东南商品经济的高速发展在理论上寻求依据和指导。

吕祖谦(1137—1181),字伯恭,南宋婺州(浙江金华)人,人称东莱先生。与朱熹、张栻齐名,同被尊为东南三贤鼎立为世师,是南宋时期著名的理学大家之一,创立的婺学颇具影响。谢山(全祖望(1705~1755),字绍衣,号谢山,浙江鄞县人,为黄宗羲私淑弟子,创立谢山学派)《札记》记,吕祖谦、吕祖俭、吕祖泰三兄弟同为《东莱学案》

吕祖谦学说称“婺学”,又称“金华学派”,与朱熹的“闽学”都在反映了区域经济发展的特性,这一点相似于北宋时期各个学派形成的内在意义,并非单纯的地方喻义。后来,在明代学社、党派林立,终成党争,同样并非纯粹学术之争,决定性的因素是各个区域经济发展状态的差异以及经济利益的矛盾。

在这里把朱熹的学说称为“闽学”,是指它内涵的中国海洋文化的特性。而作为朱熹理学,则涵盖的是朱、陆、吕三种学说及其分枝。

 

吕祖谦受到张载“气即理”说的影响是比较深的,他以百工治器为喻,认为:“百工治器,必贵于用,而不可用,工弗为也。学而无所用,学将何为也。”(《宋元学案》)学以致用是金华学派的特色。

吕祖谦批评了尚虚而不务于实的风气,全祖望说:

“乾、淳之际,婺学最盛,东莱兄弟以性命之学起,同甫(陈亮)以事功之学学起”《宋元学案·说斋学案》)。

吕祖谦在浙东治经史兼讲学,教人必以“致用”。“金华”与“永康”、“永嘉”等学派学者联系密切,表现的是经济区域的共同点;金华学派和朱熹闽学的关系也很密切,也是反映东南经济的共性。

吕祖谦与朱熹、张试齐名,时称“东南三贤”。但是,全祖望认为:“宋乾淳以后,学派分而为三:朱学也、吕学也、陆学也。三家同时,皆不甚合。”(《宋元学案·东莱学案》)陆九渊是江西抚州人,家族所遵循的原则是这“子孙可守”、“家可长久”之类的地主的财富论,而经济上仅仅限于田畴所收,租税费用之类的玩艺儿,因此与这些想从土财主变成资本家的先生们是谈不来的。

文学博士、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杜海军著《吕祖谦与近思录的编纂》、《吕祖谦文学研究》等文章,评论吕祖谦:

一、吕祖谦对浙东学术的巨大影响

吕祖谦曾担任严州教授、南外宗正教授、太学博士等职务,他在金华兴办的丽泽书院与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象山书院并称南宋四大书院。乾道四年(1168)他订立学规:《乾道四年九月规约》,《中国书院史》称:是中国书院发展史上较早的学规。它比朱熹《白鹿洞书院揭示》(订于淳熙七年(1180))早十二年。他编写《春秋讲义》、《丽泽讲义》、《左氏博议》等,流行不衰。

吕祖谦拙于言辞,自称天资涩讷,交际酬酢,心所欲言,口或不能发明。朱熹评:可惜如伯恭都不会说话,更不可晓,只通寒暄也听不得,自是他声音难晓,但却是最受欢迎的老师。光绪《金华县志》称赞:

东莱吕子,其会友之堂曰丽泽,一时士人倾心向往,道统学派灿然昌明,名儒蔚兴,踵武相接,天下称婺州为小邹鲁。

纳兰成德序《东莱书说》曰:吕成公讲道金华,四方从游者千人。

吕祖谦曾谈到自己授徒的情况:近日士子相过聚,学者近三百人。时文十日一作,使之不废而已。

将吕祖谦和朱熹做比较,朱熹是南宋最著名的老师,哲学史家、朱子学专家陈荣捷(美籍华人)在《朱子门人》中列出的四百六十七人中(陈荣捷《朱子新探索》页554),只有五人是在116 7年到1179年间列入门下。朱熹在南康重建白鹿洞书院后,又有三十五位年代可考的学生投入门下,另外九个从游的学生年代不明,即使把这九名学生都包括进去,朱熹在这十五年内似乎只有四十九个学生,而吕祖谦在1180年里就有近三百学生。朱熹1181年所收的四十九个学生约占他学生总数的百分之十左右,这些数字虽然不完整,仍然明白显示朱熹的学生大部分是在1182年到1200年之间投入门下,亦即吕祖谦去世后的十九年所招收的。或者说,朱熹在南宋乾、淳年间,其影响力也无法与吕祖谦抗衡。

吕祖谦讲道,学子云集,金华因之成了游览胜地。叶适《宝婺观记》记载:

昔沈约始建,而地以文显。意士之游者必有所得于斯,而余不能知也。近世大儒吕公出,而人以理著,四方英俊,岁常数百千人,无不登兹楼。其得之孰浅深高下,通变达化而外应,宽施忘其褊吝,朗豁消其暗鄙,德成性安,而动乐静寿之功验矣

更盛者在金华,全门阖户、几代人追随吕祖谦问学,著名者如时氏、潘氏、戚氏、汪氏、郭氏、楼氏、巩氏等。比如时氏一家,纳兰成德讲:

宋乾、淳中,……公(吕祖谦)同年进士时铸寿卿、时鋹长卿,率其家子弟曰澐、曰澜、曰泾悉从公学。

吕祖谦门下多出才士。《道光金华县志》卷七说:

祖谦门人多知名者。邑有王介、潘畤、潘景宪、杜旟、戚如琥、如圭、如玉、叶邽、夏明诚、汪淳、张垓、时澐、时澜、时钥、时錡、汪大度、郑宗强诸人。

黄廷之作《金华征献略-序》说:

金华山水甲于他方。山有仙华灵洞之奇;水有双溪秀瀫之胜。灵萃所钟,英贤迭出。自秦汉以迄唐宋,代有闻人,至南宋而极盛。东莱吕成公以中原文献倡导于兹,一时从游之士居台鼎者,则有若乔文惠、葛端献,其余树名节建功业者指不胜数。

吕祖谦受到金华人的景仰。嘉靖《金华县志》记载:

丽泽书院,在旌孝门外。宋吕成公作书堂于城西,观前二湖,悦焉,取《易》兑象之意,以丽泽名。及卒,乡人为祠宇以祭。淳祐间(1241—1252)郡守许应龙建于双溪之浒,咸淳间(1265—1274)徙今所。元至元间(1279—1293)重建。明成化间(1465—1487)佥事辛访令郡守李嗣重建。祀晦庵、南轩、东莱三先生。

二、吕祖谦培植时俊 :

吕祖谦发现人才、提拔新秀,培植了学术力量,奠定浙东学术发展方向的基础。

乾道七年(1171),吕祖谦担任秘书省正字,乾道八年春为省试考官,与尤袤、赵汝愚等,一同参与了主持礼部考试工作。这期间,吕祖谦提拔了一批人才。《荆溪林下偶谈》记载说:

淳熙间,永嘉英俊如君举、陈蕃叟、蔡行之、陈益之六七辈并起,皆赴太学补试。芮国器为祭酒,吕东莱为学官,告芮曰:永嘉新俊,不可不收拾。君举访东莱,东莱语以一《春秋》题,且言破义,就试果出此题。君举竟用之,且以语陈蕃叟,蕃叟其从弟也。遂皆中榜。此盖以誉望取士,犹有唐人之意。

这则逸事所记时间是有误的,淳熙应作乾道。因为芮煜与吕祖谦同事系乾道年间事,且陈傅良、蔡行之等进士举也是在乾道间。有一则逸闻:

蔡行之既以《春秋》为补魁,东莱为省试官,得一卷甚工。东莱曰:此必小蔡也。且令读书养望三年。以其草册,投之帐顶。未几,东莱以病先出院,众试官入其室,见帐顶有一草卷甚工,谓必东莱所甚喜,而欲置之前列者,遂定为首选。此事水心先生云。

吕祖谦的扶植和提拔促使了永嘉、永康等各种学派人物得以在学术领域早日展示风采,为乾、淳间、甚至南宋和南宋以后的学术繁荣做出了贡献。因此,吕祖谦受到了各种学派学者的推崇。

大环境敌视道学时,吕祖谦致力保护他的吾道吾党,并且在1172年出任进士科主考官时,他和尤袤录取大批重要的道学家,是宋朝历史上最多道学家登科的进士考试。吕祖谦的地位的确独特,政府虽然明令科考取士不得偏颇,他仍然敢宣扬自己认出陆九渊的考卷。现代学者一般不甚注意吕祖谦的贡献,然而重建宋代道学的发展历程时,吕祖谦必然应该占有重要的地位。

吕祖谦对婺州新秀的培养,最值得注意的是陈亮、叶适和陈傅良。

一)、陈亮

陈亮字同甫,原名汝能,因上孝宗皇帝书,更名同,人称龙川先生,永康人,有《龙川集》传世。陈亮与吕祖谦为亲戚关系,自称是吕祖谦的从表弟。以创立和发展永康学派而知名,学问与吕祖谦有相通之处 。《桯史》卷二十记载:吕东莱祖谦居于婺,以讲学昌诸儒,四方翕然归之。陈同甫盖同郡,负才颉颃,亦游其门,以兄事之。

陈亮说:亮二十余岁时,与伯恭同试漕台,所争不过五六岁,亮自以姓名落诸公间,自负不在伯恭后。而数年之间,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伯恭遂以道德为一世师表;而亮陆沉残破,行不足以自见于乡闾,文不足以自奋于场屋,一旦遂坐于百尺楼下。还说吕祖谦对其诱之掖之。于吕祖谦可视为后学。

陈亮为人卓然独立,豪迈不羁,勇于坚持己说,主张义利双行,王霸并用。被朱熹斥责为大不成学问,曾经与他的门生讲:陈同父学已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已多。家家谈王伯,不说萧何张良,只说王猛;不说孔孟,只说文中子,可畏!可畏!

但吕祖谦却每每称赞陈亮,或云陈亮文章断句抑扬有余味,盖得太史公笔法,或云陈亮学问横飞直上,凌厉千载之表,真可谓大矣。所以,陈亮喜欢与吕祖谦交流意见,吕祖谦也乐意劝勉诱导,还能开诚布公,坦陈己见。如陈亮《孟子提要》成,以稿求教吕祖谦。吕祖谦复信道:

伏蒙封示《孟子提要》,谨当细观深考,却得一一请教。年来正苦为此学者寥落,日以自惧。今得兄坐进于此,遂有咨访切磨之益,喜不自胜。苟心有所未安未达,当往复论辩,盖彼此兼己事,不敢为鬲上语也。

吕祖谦全面影响了陈亮的进步,诸如事业、品格修养、学问等方面,从下面例证即可以看出。

在事业方面,吕祖谦闻说陈亮欲立保社授徒,马上去信鼓励,并谈了自己的看法,说:

吾兄保社,今莫已就条理否?后生可畏,就其中收拾得一二人,殊非小补。要须师之以正,开之以渐,先惇厚笃实,而后辨慧敏锐,则岁晏刈获,必有倍收。然此吾兄所自了,固亦不待多言也。

在品格修养方面,吕祖谦针对陈亮性情激烈,劝勉他要从容自颐

谕及近况之详,慨然浩叹者久之。百围之木,近在道隅,不收为明堂清庙之用,此自将作大匠之责耳。如彼木者,生意濯濯,未尝不自若也。井渫不食,为我心恻,盖非《井爻》之盛,而兄以此自处乎?甚冀益加宽裕,从容自颐,以慰见慕之徒之心,幸甚。……偶记荀子论儒者进退处有一句云: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颇似有味。畎浍之水,涓涓安流,初何足言,唯三峡九河,抑怒涛而为伏槽循岸,乃可贵可重耳。

要学颜子犯而不校:

小辈作挠,似不足介意。颜子犯而不校,淮阴侯俯出胯下,两条路径虽不同,这一般都欠不得,幸深留意。鄙谚云:赤梢鲤鱼,就齑瓮里浸杀。陈拾遗一代词宗,只被射洪县令断送了。事变大小,岂有定所哉?

在学问方面吕祖谦为了纠正陈亮偏重功利的倾向,劝他要本末并举:

某窃谓若实有意为学者,自应本末并举,若有体而无用,则所谓体者,必参差卤莽无疑也。特地拈出,却似有不足则夸之病。如欧阳永叔喜谈政事之比,所举边事、军法,亦聊举此数字以见其余,固知其不止此也。然此书若出于学者亦不为无益,但气象未宏裕耳。

吕祖谦对陈亮的劝勉确实是起了不小影响的,在吕祖谦苦口婆心的劝勉后,陈亮性格文风已经有相当大的变化。

陈亮十分感激吕祖谦的教诲之恩,说:伯恭晚岁与亮尤好,盖亦无不尽,箴切诲戒,书尺具存。 与人尝讲四海相知,惟伯恭一人又说:亮平生不曾与人讲论,独伯恭于空闲时,喜相往复,亮亦感其相知,不知其言语之尽。伯恭既死,此事尽废。从二人书信的来往之多,交谈之深,可见陈亮所言不虚。

二)、叶适

叶适字正则,号水心,永嘉人,是南宋期间永嘉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全祖望说:

永嘉功利之说,至水心始一洗之。……乾、淳诸老既没,学术之会,总为朱陆二派,而水心齗齗其间,遂称鼎足。 有《水心文集》、《别集》,《习学记言》传世。对于乾、淳间永嘉学者来说,多少都接受过吕祖谦的影响。比如永嘉学派的早期学者薛季宣即曾专程到金华向吕祖谦问学。叶适要算永嘉学派中受到吕祖谦影响最大者。

乾道年间,吕祖谦因守制在明招山讲学,陈亮有信与吕祖谦,说正则才气俱不在人后,非公孰能挈而成之。以此,叶适与吕祖谦结识(吕祖谦母丧在乾道三年,父丧在乾道八年,至于哪一年二人结识,无考)。

叶适也曾有诗忆及,曰:

昔从东莱吕太史,秋夜共住明招山。正见谷中孤月出,倒影挼碎长林间。凭师记此无尽意,满扫一方相并闲。

此后二人来往频繁,叶适经常忆及他们之间讨论学问的事,云:

某往从吕丈伯恭道欧公初为执政时,言不思而得,与既得而不患失。吕丈曰:至论也。某云:只为不合有侵寻做官职之意。吕伫思久之,曰:此说太高。所论竟不决而罢。

而且叶适对吕祖谦有过专门研究,在《习学记言序目》中,有四卷详论《皇朝文鉴》。吕祖谦也曾向叶适讲起治学要领:

静多于动,践履多于发用,涵养多于讲说,读经多于读史,工夫如此,然后可久可大

众人见叶适学问与吕祖谦接近,在吕祖谦死后,便劝叶适继承吕祖谦衣钵。叶适回忆此事说:

吕氏既葬明招山,亮与潘景愈使余嗣其学。余顾从游晚,吕氏俊贤众,辞不敢当,然不幸不死,后四十年,旧人皆尽,吕氏之学未知其孰传也!并追记于此。

叶适对吕祖谦学问是十分向往的,曾有祭文道:呜呼!语何必深,论不欲极;使人心而有止,则虽咽而宁默。缅道术其难知,超圣贤之独得;虽经籍之具存,盖不存之莫测。昔余之与公也,年有长少之序,辈有先后之隔;每将言而辄止,意迟迟而太息。今余之于公也,丧前路之向导,废旁观之轨则;纵欲言而谁闻,恨冥冥而不白……

三)、陈傅良

傅良字君举,号止斋。温州瑞安县帆游乡湗村里人。幼孤,常读书达旦。乾道八年进士,为文自成一家。曾师事郑伯雄、薛季宣、吕祖谦。尤长于《春秋》、《周礼》。有著作《周礼微言》、《周官制度精华》、《绍熙周礼说》、《春秋后传》、《建隆编》(或称《开基事要》)、《续通鉴节要》、《历代兵制》。文集有《止斋集》传世。是南宋期间永嘉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

对于陈傅良与吕祖谦之间的师承关系,时人及后人皆有论及。除了平日的访学,陈傅良在太学从游吕祖谦约有两年时间,且相得甚欢。蔡行之为陈傅良作《行状》提到陈傅良与吕祖谦的首次相见:(陈傅良)过都城,始识侍讲张公栻、著作郎吕公祖谦。数请间,扣以为学大指,互相发明。二公亦喜得友之晚。是岁乾道六年也。吕祖谦《答潘叔度》也说到了与陈傅良的欢聚:某官次粗遣,但以补试在近,少间即锁。……君举相聚甚款,最长处是一切放下如初学人,政未易量也。

吕祖谦对陈傅良学术成就的影响,历代学者皆曾肯定。叶适为陈傅良作墓志铭说:

(陈傅良)入太学,则张钦夫、吕伯恭相视遇兄弟也……而吕公为言本朝文献相承所以垂世立国者,然后学之本末备矣。

全祖望《奉临川帖子》说:陈止斋入太学,所得于东莱、南轩为多。钱基博认为陈傅良《春秋后传》十二卷完全是接受吕祖谦的结果,说:陈傅良……既而入太学,与吕祖谦交。祖谦为言《春秋》、《左传》经世之旨及本朝文献相承条序,博及群书,而于《春秋左氏》尤究圣人制作之本意,成《春秋后传》十二卷,则祖谦之所牖启也。四库馆臣论《永嘉八面锋》说:永嘉之学倡自吕祖谦,和以叶适及傅良,遂于南宋诸儒别为一派。则更认为吕祖谦不但影响了陈傅良学术的形成,且决定了整个永嘉学派的成立。

人们论及吕祖谦与永康、永嘉学派关系时,常常引朱熹的说法,云吕祖谦合永康、永嘉而一之,这种说法是只注意了他对二者的吸收,或者说是对吕祖谦学术的特点的评价,却没能注意到他对两家的扶植。其实,无论对永康,还是对永嘉,吕祖谦都有很大的扶助之功。

三、吕祖谦影响后学

凡言浙东学术之盛,无不道成公渊源,所以吕祖谦对后世的影响,前人多有论述。明显的影响全祖望有一个总结:

明招学者,自成公(吕祖谦)下世,忠公(吕祖俭)继之,由是递传不替。其于岳麓之泽,并称克世。长沙之陷,岳麓诸生荷戈登陴,死者十九,惜乎姓名多无考。而明招诸生历元至明未绝,四百年文献之所寄也。

王梓材案语说:

东莱学派二支最盛,一自徐文清(侨,字崇甫)再传而至黄文献(溍,字晋卿)、王忠文(祎,字子充);一自王文宪(柏,字会之)再传而至柳文肃(贯,字道传)、宋文宪(濂,字景濂),皆兼朱学,为有明开一代学绪之盛,故谢山云四百年文献之所寄云。

对宋元以来吕祖谦学术的延续,作了十分清晰的梳理。特别是到了明初,吕学出现了中兴的势头,王祎与宋濂是这时的两面旗子。宋濂特赋《思媺人辞》,云:

吾乡吕成公实接中原文献之传。公殁始余百年,而其学殆绝,濓窃病之。然公之所学弗畔于孔子之道者也,欲学孔子当必自公始。此生乎公之乡者所宜深省也。嗟夫!公骨虽朽,公所著之书犹存。古之君子有旷百世而相感者,况与公相去又如此之甚近乎?闻而知之盖必有其人矣。并将《思媺人辞》录示王袆,以励己志。

王袆在继承吕学的路上并不比宋濂滞后,他的《思媺人辞后记》说:

《思媺人辞》一首,吾友宋景濂氏所著。其著此辞盖深闵东莱成公吕氏之学不复讲也。呜呼!吕氏之学可不讲乎?……景濂生公之乡,特起而拔出。其学博,其志笃,恒以吕氏之学不讲为己忧,而不胜夫景行之思。思之不可见,故辞而著之。托物连类,婉而成章,其意盖眷眷焉。是殆将以吕氏之学为学者乎?祎与景濂居同郡,学同师,而窃亦有志斯事,故景濂此辞既成,即书以见贻。呜呼?前修远矣,坠绪茫茫,悬千钧于一发,使之既绝而复续,不在我后人之自力乎?昔者窃闻之公常诵程子之言曰: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其立志葢如此。然则欲学公之学者,其可不志公之志哉?因疏其说于辞后,既以复景濂,且用自勉云尔。

王袆《營丘山房記》盛称成公之学圣贤之学,曰志乎学者也,其必以成公之学为学焉斯可也。 《大事记后记》称《大事记》为史家之大法。 且悉遵《大事记》体例作《大事记续编》,解题即附于各条之下。

直至清代中后期,吕学还依然影响不衰。《金华丛书》的编辑者胡凤丹讲自己经历说:

同治六年秋九月,鄂中设立崇文书局,余奉檄督校,与同校监利王子寿比部朝夕过从……君曰:吕东莱先生也,其文集犹有存耶。余应之曰:是余所童而习之者……先生之文之传于世者,《博议》一书,犹非其毕生致力者也。顾以其文利举业,世盛行之。今读集中诸说,盖深有会于天人理学之原,家国修齐之要,其有功于圣教,更非《博议》可比,而习举业者,每以罕觏其书为撼,工既竣,以原本还君,用志颠末,弁之卷首,愿有志正学之士,熟读是书,俾知关洛之传之不绝于南渡者,先生实为津梁焉。余所童而习之者习举业者,每以罕觏其书为撼,可以看出吕学影响人之深。

吕祖谦对后世的重要影响还在于对世风的潜移默化。宋濂对此描述道:

婺为吕成公讲道之邦,礼义修明,风俗淳美,非惟家孝弟而人诗书,至于女子妇人亦皆无思犯礼而畏行露之侵。第处道之常同老于室,无以见其所执之操。《题蒋伯康小传后》又说:吾婺自东莱吕成公传中原文献之正,风声气习蔼然如邹鲁,而其属邑东阳为尤盛,有若李正节侯茂钦,信国葛端献公容甫,监察御史乔公世用,通判眉州赵公周锡皆成公之高第。弟子或以忠义显,或以政事称,或以文学著传之当世,布之简书,相去一百余载,人犹象而法之。呜呼!何其盛也,今观君伯康小传,述其立身行已,动法古人,阽危之际又能力持其家使勿坠,斯可谓之贤矣。此固伯康问学之美所由致,自非前修流风遗泽有以薫蒸之,亦未必遽至于斯也。

 

吕祖谦学问的特点:

宋代儒学突破了汉儒严守师法和偏重训诂考据的治学方法,侧重于对儒家经典义理的阐释发挥,因而其思想方法比较灵活,有利于各家争鸣。因此,仅在南宋的理学阵营中,就形成了吕学、朱学、陆学三大不同的学派。

全祖望在《宋元学案》中说:“朱子以格物致知,陆学以明心,吕学则兼取其长,而复以中原文献之统润色之,门庭径路虽别,要其归宿于圣人则一也。”(《东莱学案》)这说明在南宋理学阵容中三派同归宗于孔孟。

吕祖谦是一个理学家,空谈道德性命,“以性命之学起”,“要以三德三行立其根本”(三德:“至德以为道本”;“敏德以为行本”;“孝德以知道恶”。三行:“孝行以亲父母”;“友行以尊贤良”;“顺行以事师长”)的学规;

又提倡治经史以致用,要求“学者当为有用之学”(《左氏东莱博议》卷5)。

他的思想有同陈亮事功之学合拍之处。他晚年与陈亮结为挚友,“相互讲论切磋”,颇有共同语言。陈亮说:“亮平生不曾与人讲论,独伯恭于空闲时,喜相往复,亮亦感其相知,不知其言语之尽。伯恭既死,此事尽废。”(《陈良

吕祖谦的经世致用之学,广泛吸收了浙东事功学派的思想,他说:前教以三德三行以立其根本,……然又须教以政,使之通达政体。……故国政之有中者,则教之以为法;不幸而国政之或失,则教之以为戒,又教之以如何振救、如何措画,使之洞晓国家之本末原委,然后用之,他日皆良公卿也。后世自科举之说兴,学者视国家之事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漠然不知,至有不识前辈姓名者。异时一旦立朝廷之上,委之以天下事,使都是杜撰,岂知古人所以教国子之意。然又须知上之教子弟,虽将以为他日之用,而子弟之学,则非以希用也。盖生天地间,岂可不知天地间事。”(《遗集·杂说》)在这里,吕祖谦说明了自己的教育思想,说明了对学生的培养目标,指出了科举制度的弊病,提出了教育之目的在于为国家培养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有用人才。

在吕祖谦自己的治学方法上,就尽力实践了上述思想。在认识方法上,主张研究问题“不可有成心”,强调“参合审订”、“再三商榷”,并且十分重视民众实际生活的经验,认为“闻街谈巷语;句句皆有可听;见舆台皂隶,人人皆有可取”(《文集·杂说》)。不仅提出了治经史以致用,同时还用大部分时间对历代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教育进行了广泛的考察,着有《历代制度详考》一书,企图经过研究与考察,从中得到经验与教训,寻求解决当前国计民生问题的办法。例如,他在《历代制度详说》中,就提出了针对当时赋役、兵制、田制等问题的解决办法,他在考查历代赋役制度的利弊后,便提出了“寓兵于农,赋税方始定”的意见。在田制方面,提出了“均田”的主张,在兵制方面,他指出了当时兵多为患,主张精兵,他说:“敌之畏,畏其精也,非畏其多也。”(同上卷11 .

注重实际,提倡经世致用之学的思想,说明吕祖谦在学风上不同于当时所谓正宗的道学家,因为那些道学先生习惯拱手端坐,空谈性命道德,对于国计民生中的实际问题却不屑一顾。更表明了吕祖谦多少有一些超越于理学束缚的地方,难怪朱熹批评他说:“伯恭之学合君举(陈傅良)、陈同甫二人之学问而一之。永嘉之学理会制度,偏考其小小者,唯君举为其所长。……同甫则谈论古今,说王说霸。伯恭则兼君举、同甫之所长。”(《宋元学案·东莱学案·附录》)朱熹同陈傅良、特别同陈亮在学术观点上分歧很深,上述评论实际上是对吕祖谦的不满,所以他还批评吕祖谦“博杂极害事”。吕祖谦的“博杂”不仅有突破正宗理学的倾向,甚至还有超出“吕氏家学”的地方,由于他主张学以致用,这种“博杂”正好表现了其可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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