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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熙载夜宴
2014年08月06日 来源：齐鲁晚报  中国书画史上的大人物,要么写得好,如王羲之、张旭；要么画得好,如吴道子、黄公望；也有写得好又画得好的,如赵孟頫；但有一个人例外,他工书善画,但还不足以在艺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却因为被画了一回,就成了中国艺术史上的著名人物。这个人就是五代时期南唐重臣韩熙载。 韩熙载的一场宴会因被“现场直播”而名传后世。中国人讲究吃,但有时候吃饭也很危险。历史上最危险的饭局是2000多年前的鸿门宴。鸿门宴后1000多年的这场宴会,更加扣人心弦,只是与会者并不自知,或者,宴会的主人就是故意在演戏。 那天晚上,韩熙载请客——他经常请客,时时饮宴,夜夜笙歌,通宵达旦。韩熙载才华横溢,富有政治才能,这时却以蓄伎纵酒、沉溺声色闻名。皇帝想重用他,让他当宰相,可他出身北方士族,又名声不堪,这让皇帝很纠结,也对他心存戒备。正好这晚上他请客,皇帝就派了两个特务去刺探,看他都请了谁,究竟要干什么。这两个特务也很特殊,一个叫顾闳中,一个叫周文矩,都是画家。他们潜入韩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看一群人唱歌跳舞、调笑放纵。他们当中有当年的新科状元郎粲,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官员,还有当时一些走红的歌姬——说不定他们也熟。夜宴气氛异常热烈,大家觥筹交错,让人感觉没完没了。两个画家一直看了大半夜,直到曲终人散。他们回来向皇帝汇报。 顾闳中和周文矩是不是好特务不敢说,至少没被人发现,但肯定是好画家。他们根据所观,各自绘制了一幅《韩熙载夜宴图》,送给皇帝看。皇帝看了画以后,对韩熙载的戒心消除了,只能摇头苦笑,对韩熙载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这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你不争气。这皇帝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南唐后主李煜,词写得好,最后把性命给写没了。时值五代十国时期,战乱频仍,南唐地处江南,始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皇帝做得提心吊胆。画里的韩熙载也不高兴,显得忧心忡忡,大概就是这悒悒不乐的神情让皇帝释然了,设想要是自己不高兴,看到臣属却兴高采烈,肯定心里更不痛快。一般认为,韩熙载是真不高兴,他纵情声色是不想称相,他认为,“中原王朝一直对江南虎视眈眈,一旦真命天子出现,我们连弃甲的时间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够接受拜相,成为千古之笑谈?”但这也同时宣告他的政治抱负和理想的完全破灭。 随理想幻灭而来的,就是以声色自娱。这是韩熙载的政治障眼法,也是其本性使然。陆游就在《南唐书·韩熙载传》中评价他“年少,放荡不守名检”。韩熙载才华横溢,文章写得好,书法写得也好,当时文名远播,江南贵族、士人、僧道带着金帛求他撰写碑碣的人不绝于道,甚至有以千金求其一文者,加上皇帝的赏赐,韩熙载成为南唐朝臣中的巨富,是真土豪。所以他有条件蓄养乐伎,请客吃饭。每当请客,他就先让女仆与客人见面,或调戏,或殴击,或加以争夺靴笏,无不曲尽,然后韩熙载才缓步而出。他还喜欢当着众歌伎的面,挨个摸客人的胯下,一论短长。他能赚钱,更能花钱,每月发了薪水,就赏于诸伎,最后竟致家财耗尽,经常搞到一家人不能度日的地步。每当家里揭不开锅了,他就换上破衣烂衫,装成盲叟模样,手持独弦琴,让他的学生舒雅执板,敲打着,逐房向诸伎乞讨。有时碰到伎妾与诸生私会,韩熙载很知趣地在门口站住,还会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好兴致。 韩熙载终于没看到亡国,这应该是他乐意接受的。他69岁去世时,是宋太祖开宝三年(970),他死后五年,后唐亡国,后主李煜被俘,在大宋的都城汴州,感怀故国,写下千古传唱的《虞美人》,被宋太宗毒死了。 (本文作者为出版人、艺术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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