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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书法论坛】略论行书经典风格流变及取法■徐本一

 klqqklqq 2014-08-09

【长江书法论坛】略论行书经典风格流变及取法 ■徐本一

2014-07-15 书法报



二王的双钩墨迹本在20世纪20年代是很少能看到的,20世纪30年代日本人所藏二王摹本印刷品传入中国大陆,中国大陆虽有二王摹本,但没有印刷出来使之广为传播,仅仅能看到刻本。刻本在笔的运行上没有墨迹本那么清晰,之所以沙孟海把白蕉推到很高的地位,是因为白蕉书写二王有较为灵动的感觉,在民国时这样写的人不多。后来沈尹默梳理二王笔法在创作形态等方面下了很多的工夫,对其书论也加了很详细的注释,他自己创作也致力体现着二王书风。


  近20年来印刷品更加精致了,二王的双钩墨迹本得到了更大的普及,大家可以看出近年来书展上的作品,在大的章法上、笔墨的精微处,以及气息上与二王更接近,这是当今书法在技术上一个可喜的进步。二王除了有名的墨迹,如《二谢帖》、《初月帖》等之外,是不是还有空间呢?我觉得还有空间,在二王同期或在他前后的,比如王导等,虽与王羲之有区别,但给我们还是有所启发的。我们在学习墨迹本的同时,还要从刻本中去发掘一些东西,刻帖虽在用笔细节上被弱化了,但在结构上可以得到许多发现和发展的空间,比如《大观帖》、《淳化阁帖》,以前我觉得看不下去,很难深入,等到写了墨本,对二王笔法有了体悟后,再去看刻帖感觉是不一样的,还是有所启发的,尤其在形态的变化上会有所感悟。所以在购买一些二王摹本的同时,可参考湖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法帖全集》,此书编辑得很精,学法帖,这套东西很全、很有用,是不可缺少的范本。对王羲之的推崇是在唐代实现的,唐代人也学王字,像李世民《温泉铭》等,但写得较粗糙不精微。《书谱》精致一些,到颜真卿在用笔和结体上都有了变化,如号称“三稿”的《祭侄文稿》、《祭伯文稿》和《争座位稿》。再后来柳公权也有些变化。这些变化给我们什么启示呢?虽然颜真卿的用笔方法与二王有区别,但也有相同点。宋四家中,蔡襄恪守二王较严谨,个人风格不大明显,苏东坡对晋人很重视,米芾对晋人也有更深的研究,都变化出了自己的风格。宋代传世墨迹较多,除四家以外,还有林逋,南宋的辛弃疾、陆游等,流传作品虽少,但给了我们一些新的因素,大名家的风格较突出,影响面较大,学写他们的较多。有些人不以书名取胜,但个人面貌突出也是可取的。


  五代杨凝式,现存墨迹有四种:《韭花帖》、《神仙起居帖》、《卢鸿草堂十志图跋》和《夏热帖》,四种墨迹皆不一样,《韭花帖》参照了《兰亭序》,用笔结体与《兰亭序》较接近,但在章法上不一样,字距空疏,影响了明代的董其昌。《卢鸿草堂十志图跋》则明显汲取了颜真卿的风格,具有章法紧密、大小错落、方圆兼用的特点。《神仙起居帖》为草书,《夏热帖》则多用方笔,写得率意。除这四种外,在刻帖中还有二种,《云驶月晕帖》四言二句八字,与颜柳有相通之处。《新步虚词十九章》书势飘逸闲雅,如行云流水,笔法奇巧,甚具曲折顿挫之趣,也是杨凝式的重要作品。在唐以后有许多人都在学王羲之、学《兰亭序》,但只有杨凝式学得最好,不但笔法上学习二王,在神态上也得了二王真髓。杨凝式虽只有很少几件作品传世,却很值得深入地去研究。所以我们在学《兰亭序》时可以把它和杨凝式的《韭花帖》加以比较,它们有什么相同和不同的地方,然后将墨本和刻帖加以比较,比如宋代的《大观帖》,传是王羲之的,其实不是,但整体感觉,特别章法上是王羲之的,它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深入的空间。我们不能将眼睛盯在少数几件作品上,还要延伸开来,看看当时人是怎么学的,后人是怎么学的,在墨迹本之外,还有没有参考的因素,这样就会更加开阔,切入点会更多。


  再看元代赵孟頫,赵存世作品很多,有人说他的影响有整整五百年,直到清人。他不但有许多行书、小楷作品,还有许多题画的书法作品。赵孟頫用笔精到,也很有力度。


  明代在行书方面发展更大,如文徵明有王羲之的东西,也有黄庭坚的东西。最近我在苏州博物馆看了文徵明的专题展,文徵明的小字有二王比较圆转的特征,另一种是黄庭坚的行楷书,写得很大,纸是南宋的金粟纸,墨很浓厚,看真迹与看印刷品还是不一样,气息扑面,感觉特佳,古人犹在面前。古人用墨很浓黑,黑中又透出一种蓝蓝的味道,纸也很好,看来古人用墨、用纸比我们讲究。纸好,一些飞白的地方显得很滋润,不觉得空,重墨的地方也很有层次。现在多用墨汁,纸也不讲究,在这方面有一个时代的差距。所以还是要多看真迹,上海博物馆曾举办二王系列书法真迹展,日本将《平安三帖》用皇家专机送到上海,我没有去,这是一百年才遇一次的事,当时没有引起重视,觉得这些东西在印刷品上已看过了,没有下决心专程去看,留下了遗憾。所以米芾一直说,石刻不可学,须真迹观之乃得趣。现在条件好了,有原大作品的印刷品,为我们学习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当然如果有前人的真迹展还是要去看看,直接面对真迹能得到更多的感悟,尤其在细节上会因联想而引起许多的触发点,会对书法的深化起到很多正面的作用。


  明代的书法作品存世更多,大多数作品显得比较粗糙,甚至有许多俗笔。明代吴门几家以外,还有董其昌、徐渭、张瑞图、黄道周、倪元璐、王铎、傅山等,他们的作品很多。我们学习某家,在学习用笔方法和字形结构的同时,还要看他在同一时代受哪些人的影响,后代人又是怎样学习他的,虽切入的是同一点,但可以生发出许多课题。这就不仅仅是平面地学习一家,而是立体地进入这个人,反过来自己也会产生一些感悟,也立体化起来,所以对经典的学习不光是技法上的,更多的是对这个人文化素养的全面了解,对其文献记载及诗文的关注,会理解得更真切些。


  清代的书家主要受碑刻的影响,因刻帖翻刻过多,品相比较差,很难学到二王的精髓,审美上也有疲劳。清代是从新的途径切入书法创作,碑意创作在审美上讲究重、拙、大,民国行草书也是以碑学为主。如湖北的张裕钊,字的转折处外方内圆,用涨墨来变化使形式更加丰富。其中有名的《论学手札》小行书,非常有味道,不像他的楷书那么平实,写得很自由活泼,但用笔方法是一样的。我们现在提倡地域书风,张的小手札是值得我们借鉴的,把它放大也很精彩。杨守敬的行、隶、楷都有特色,他在日本与当地书家通过笔谈,把中国碑学的兴起和这种书风带到了日本,当时日本基本上是唐风,对碑学的概念不深,杨守敬把碑学风格带到了日本,日本重新审视自己的书法,使日本书法有了很大的变化,并与本民族的特点结合,把书法展办到了欧洲,使书法得到世界的注目,这些都与杨守敬有关。杨守敬对于湖北就像吴昌硕对于上海一样,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写杨守敬风格的人较少,写张裕钊风格的有,但写张容易板滞,人们还没有把张裕钊的精神把握住,深入研究不够。康南海把张裕钊推到很高的地位,但有许多人不认可康的观点,这个问题还可以研究,一个学术问题,往往每隔十年会重新研究一次,且会更加深化。湖北省博物馆有一些杨守敬的真迹,我见过,其中有两张相隔8年,明显后8年的作品在力度和创作状态上大不一样。现在写二王的,写宋四家的,写明清的大有人在,到民国就没有了,我们要反思一下。杨、张给我们的感觉也是很丰富的,他们在碑学兴起的情况下如何写行书,这也是一个研究的课题。民国的行书受碑学的影响,在大章法上没有二王时期丰富,由于写对联多了,字与字之间的连带弱化了,其书风有时代的痕迹。民国的书法留给我们研究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比如高邕之,他把《书谱》的结体简化,用很简洁的圆笔,即篆书的笔法来写,用改变笔法的方法来写古代的经典结构,产生了新意。也可用古代的笔法来写另一种结体,这种因素的获取和交接可带来新的现象。从展览的角度讲,学古人的比较容易入选,学现代人的就难入选,比如学毛体就很难入选,这是厚古薄今。字要讲出处、讲谱系。这一观点20世纪80年代没有,近十年来有所强调。


  我们学习行书,必须对历代的行书经典及流变有所了解,根据自己审美的要求进行选择,技法上写共性的东西,《兰亭序》、《圣教序》对初学者很重要。学习书法对经典、对书法史要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喜爱哪些作品,需要研究哪些作品,每个时代是怎样变化的都必须清晰。湖北对杨守敬、张裕钊要有理论研究,还要对他们的书风有所继承,推进一步,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任务。每个人开始对书法技法学习的时候是带个性的,每个人手感不一样,力度不一样,下笔有轻重,如各人的腔调不一样似的,有天赋的,也有靠后学改变的。对经典的临习是追求共性,共性是一个高度,不是一个人形成的,是通过许多人经过历史的漫长时间沉淀下来的,好的被人承认,形成了法则,这就是共性。对历史经典的学习就是追求共性,这是一个共同的审美取向和技法特征,对经典的学习使你可以站在一个高的起点上,个性如果不向共性靠拢就不会有高度,通过共性的学习可能会剪灭自己的个性,但会达到优质的、为人认可的有审美价值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再寻求自己的特点,这是入帖、出帖的问题。现在能在全国参展,首先是共性,要有经典的元素、经典的技法特征,没有高度、没有共性就很难入选,就像八股文一样是有标准的。现在的展览虽然有趋同现象,都像二王,不知是谁写的,这是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在评比中票多说明作品共性取向就多,个性强烈可能不被人认可,也可能缺乏支撑的高度。现在强调的是民族文化复兴,复兴就是对历史文化遗产进行清理,对好的东西有所继承,复兴首先是要“承”再是“传”,再是发扬光大,这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历史过程,我们这代人是处在这个时期,首要是对以前优秀的文化遗产进行很好的继承,对文献进行整合。尤其是近几十年考古的新发现,楚简、秦简等大量出土,也成为我们借鉴的新的书法资源。如楚简靠近篆书,风格诡谲,变化多端而自由,具有楚人浪漫的情调。我们学习行书的时候,也可以把楚简的浪漫活泼的风格融进来,这个前人没有做过,我们有了这个条件,也给书法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和空间。我们还是要提倡书法的多元化,杨守敬那种浑厚的特点现在还没有人写得出来,如果我们能继承下来并有所发挥,就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我们需要有更多的作者来写被别人遗忘的东西,否则就会总跟在别人后面,难有出息。



(本文据徐本一先生在湖北省书协备战首届“长江杯”全国书法作品展骨干研讨班上的讲稿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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