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彩山水的大放光彩
图1 《中国泼彩山水画史》封面
图4 宋文治《蜀山小景》。
图3 张大千《爱痕湖》，绢本泼彩，纵76.2厘米，横264.2厘米，1968年作。
图2 金城《秋山雨后》，纸本，纵117.5cm，横42cm，1924年作。中国美术馆藏。
图5 邵晓峰《山村即景》。
丁岚
中国泼彩山水画是中国绘画史中的特殊内容，其难度最大、成熟最晚，然而，一旦它异军突起，则举座皆惊。以张大千、刘海粟为代表的一系列画家在泼彩山水画的探索上取得了骄人实绩。泼彩山水画在当代的崛起与受到追捧是值得关注的社会现象，其渊源与发展十分值得在艺术理论上进行探究。然而，能在学理上进行深入系统研究的成果很少。基于此，邵晓峰迎难而上，在实践与理论上对此进行了立体式探索。最近，东南大学出版社重点推出邵晓峰新著、海内外第一部《中国泼彩山水画史》（图1），全国各大新华书店、网店热销。笔者对作者邵晓峰进行了专访。
该著探讨了金城、张大千、刘海粟、朱屺瞻、谢稚柳、何海霞、宋文治、魏紫熙、饶宗颐、范保文在泼彩山水上的创造性业绩，呈现了中国泼彩山水画90年来的不凡历程，并结合写意精神、模糊审美、泼墨传统、青绿传统、随心赋彩、用水传统、水彩画法与泼彩山水的内在关联建构了中国泼彩山水的理论体系，阐释了泼彩山水对于当代绘画演进的意义。
国学大师、艺术大师、西泠印社社长饶宗颐先生为此书题写书名，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学术部主任郑炜明博士为此书作序，对其填补空白的学术意义给予肯定。正如郑炜明在序中所言，邵晓峰“治中国家具史，其代表作《中国宋代家具》行世以来，一时纸贵，为填补学术空缺之作，……今晓峰之《中国泼彩山水画史》，篇幅虽不大，然其旨宏远，实属另一填补学术版块之作也。”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马鸿增撰文认为邵晓峰“已然构筑起中国泼彩山水画史的基本框架，这是中国画史研究中的一个新突破，一个重要突破。随着古代史料的继续挖掘，思想认识的继续升华，这部专史内容将会更加丰满，学术价值将会更加彰显”。
《中国泼彩山水画史》提出，“泼彩”是现代用语，在中国古代画论中并无“泼彩”一说，而称为“泼色”,这最早见于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从唐代以来的一些文献（如唐代封演《封氏闻见记》等）虽有近于泼彩山水的记载，但是至今并无古代泼彩山水的实例可见。20世纪中后期，在各种艺术思潮的影响下，泼彩山水兴起并得到了较大的发展，擅长此道的画家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代。就山水画而言，对泼彩有突出贡献的当属张大千等画家。当然，在张大千之前也并非无人探寻泼彩山水之法，早在上世纪20年代，中国画学研究会的组建者金城就进行过大胆尝试。1924年，他创作了《秋山雨后》（图2），这是目前所见画坛上第一幅泼彩山水！金城在画上自谦地题写：“小变古法，一洗刻画之迹。”但是他尝试以这种变法来描绘山色如洗，青翠欲滴，河岸沙石反射金光，天空云彩瞬息万变的雨后秋山之象，一改人们通常把金城视为传统派的印象。在当时画坛，此种在生宣纸上的大胆泼彩已十分可贵！金城只活了49岁，此幅作品完成于他去世前两年，颇为可惜的是这一创作的技法与风格并没有继续发展下去，这和泼彩画法在当时画坛的接受程度密不可分。
使泼彩山水获得突破、产生巨大国际性影响的当属张大千。1968年，他创作了巨幅绢本泼彩山水《爱痕湖》(图3)，并题写：“湖水悠悠漾爱痕，岸花摇影狎波翻。只容天女来修供，不遣阿难着体温。”此画前景为青翠幽邃的山峦，山后露出一泓湖水。湖的后岸为绿色的平坡，几座屋舍错落其上。作品采用大泼彩、泼墨的手法，使用石青、石绿、赭石、白粉，赭黄色的绢底发挥了较好的协调作用。结合水墨的冲撞，大开大合，或色墨对比突兀，或水色交融和谐，视觉效果上水乳交融，具有奇异的梦幻感。青翠夺目的石青、石绿之色在墨底子上十分鲜明，具有强烈的装饰美。此画源自张大千的一段游历。1965年秋，张大千与友人张目寒等游欧，在奥地利亚琛湖（张大千译为“爱痕湖”）停留数日。关于此行细节，张大千在翌年创作的另一幅《爱痕湖》落款中写道“年前与艺奴漫游欧洲，从瑞士入奥国，宿爱痕湖二日，曾作此诗以戏之。”“艺奴”应为一女子，此游给张大千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之后的几年内他以“爱痕湖”为题创作了多幅作品，后来被北京嘉德拍卖的《爱痕湖》乃是其中最为精彩、尺寸最大（纵76.2厘米，横264.2厘米）的一幅。它于20世纪60年代曾巡展于纽约、波士顿、芝加哥等地的著名画廊，之后张大千将其赠予著名学者方闻。2003年它又获展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两种文化之间》大型中国现代艺术展。2010年5月17日，北京嘉德春拍近现代书画“张大千、黄宾虹、吴湖帆及同时代画家”专场上，《爱痕湖》最后以一亿零八十万元成交，这是中国近现代书画首次突破亿元大关的新纪录，显示了泼彩山水的非凡魅力！后来，方闻将此件作品的拍卖所得全部用于支持中国浙江大学的学术构建，这一义举使得他在国际艺术学术界备受敬重。一定意义上，《爱痕湖》为当代中国的艺术学术建设发挥了深远的作用，这种作品与学术的互动，是史无前例的！
我们江苏是泼彩山水的重镇，刘海粟、宋文治、魏紫熙、范保文等先辈均作出了杰出贡献。宋文治的泼彩山水源自一个偶然事件，他有次无意间在江苏省美术馆看到吴金狮的“无笔画”，触动了他晚年变法的念头。当时吴金狮是一位并不引人注目的青年画家，其“无笔画”是利用水的流动冲涮色彩，而在照像纸上留下类似山水画皴法的痕迹。“无笔画”具有视觉冲击力，但对于这种制作性很强的技巧，许多画家不以为然，有人甚至嗤之以鼻，而宋文治却从中看到了新机。为此，他又到美术馆认真地看了两遍，向这位年青人学习，对“无笔画”进行改造，作了大量尝试（如见图4），推动了泼彩山水画的新发展。
当今泼彩山水画坛，北方有杨彦文、周尊圣等画家，南方有饶宗颐、邵晓峰（如见图5）等画家。如果我们潜心审视当今艺术格局与流变，就会对泼彩山水画艺术的发展充满信心，同时也会看到它之所以在当代画坛大放光彩确实存在不少内因，邵晓峰认为，泼彩山水对当代绘画的演进具有如下积极意义：其一，色彩的七十二般变化在泼彩山水中大有作为；其二，泼彩山水中蕴涵着自然之道；其三，泼彩山水利于艺术家进入自由之境；其四，泼彩山水与当代社会具有内在合拍性。就第四点而言，在本体上，这种大写意式的纵情泼彩对彰显当代人的性情来说可谓是一种合适的方式，与当代社会节奏也吻合。这对于冲破传统山水画樊篱，在意境、章法、技巧上建立当代山水画格局也有着重要意义。
泼彩山水画在当代的崛起与受到追捧是值得关注的社会现象，其渊源与发展需要在各方面进行探究其实际价值。邵晓峰发现，泼彩山水能够互补、和谐于现代主义的环境设计，故海外华人多以能在居室中悬挂张大千等人的泼彩山水画为荣，而且当代西方的主流绘画是抽象画，别具特色并具有独特抽象性的泼彩山水能与西方艺术产生共鸣，更好地进行国际交流。因此，泼彩山水在当下更能体现东西方艺术观念的互动与发展，为中华民族的伟大文化复兴带来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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