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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事后素

 红瓦屋图书馆 2014-08-15

书香一品

绘事后素

——评蔡世平《南园词》

陈博涵 (北京) 《 光明日报 》( 2014年08月15日   16 版)
中国青年出版社二○一○年七月出版

    蔡世平先生是位词人,又善于进行理论思考。2012年出版的《南园词》是蔡世平的重要词集,它与随附的《南园词话》一起彰显着词人对当代旧体诗词创作现状的积极反思与责任担当。

    读《南园词》,我认为那种去经验化的创作观念是词人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它与孔子所说的“绘事后素”在精神上有相通之处。

    孔子的“绘事后素”与子夏领悟的“礼后乎”具有互文的关系,画绘之事需要有素描的功夫作为基础,就仿佛社会礼仪的确立与实现需要纯洁、质朴的民心作为积淀一般。礼本乎人心,孔子在礼中观察人心之变。子夏的理解延续了孔子的一贯主张,遂得到称赞。于文学而言,“绘事后素”突出了对质朴、纯真情感的强调。蔡世平说:“作词太熟练,太有经验,就会‘唯经验是从’,落入一个又一个自己编织的笼子里,才华都被经验给绑架了。”他以谈恋爱为例,认为“最好的恋爱其实是没有恋爱经验的恋爱”。蔡世平词论的逻辑起点是“素”功,无论他认为词写作“全不看别人的脸色”,“由着性子写”,还是追溯到源头接受《击壤歌》的浸润,都表明他对天然纯真之情的看重。这也是一种去经验化的词学表述。

    “素”功,不能理解为没有任何创作经验的功夫,它强调的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原始的创作冲动。刘勰所谓“八体屡迁,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才力”要以“血气”为基础,为“血气”所支配。血气方刚,在文学上可以解释为一种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创作心态。蔡世平已近耳顺之年,他的创作心态恰如翩翩少年,意气风发。他认为写词就是写一个人的心态,写一个时代的精神状态。这种理论认知反映了“素”功之于当代词创作的重要性。

    读《南园词》还能明显地感受到蔡词散文化的创作倾向。蔡世平论词最重一“放”字,他说:“当代词是放出来的。”“开放的眼光,开放的胸襟,开放的笔墨,是当代词应有的姿态。”“放”字至少有三个层面的含义,一是眼界开阔。蔡世平认为目光与思绪常常打量的地方,到处闪烁着词意。二是心态坦荡。他指出:“要相信古人只是把词写好了,但却没有把词写绝了。生命没有终结,词就不会终结。”三是语词自如。蔡世平于此较为重视语感,而不纠结于语词的锻造与推敲,这有利于发挥词体的丰富表现力。

    在创作上,蔡词以清新的语言与真挚的情感实践着他对当代词写作的理论思考。蔡世平是一位有文心的词人,他对外界事物的变化有着自然的触动与敏感,这是捕捉词意的“素”功。《汉宫春·南园》便写出了这种带有乡土芬芳的真挚情感,南园是蔡世平故乡的居所,那里有词人精心别致的经营。“搭个山棚,引顽藤束束,跃跃攀爬。移栽野果,而今又蹿新芽。锄他几遍,就知道,地结金瓜。”这种诗意的经营是词人留意日常生活审美的体现,代表着一种艺术情趣。

    蔡词的别具一格还在于开阔坦荡的心胸。我们可以在《南园词》中见到他关注社会问题,关心民生疾苦的作品,例如写留守人群的《蝶恋花·留守莲娘》,感慨汶川大地震的《满庭芳·山娘遗梦》,以及描写南方遭遇冰雪之灾的《水调歌头·冰雪江南》等;也可以从中感受他那份洞彻人性的历史关怀,《贺新郎·崩霆曲》《贺新郎·说剑》以历史故物透射男儿血气,不是物是人非的喟叹,而是对人性精神的歌赞。而他那种浅唱低吟、自娱自得的人生境遇则又流露着词人的本色趣味。《高阳台·葬鸟辞》中充满了词人对万物生灵的怜悯之心,这种细腻的情感所呈现出来的正是作者那颗炽热的文心。

    品读《南园词》,迎面而来的是作者的性情,词如其人,词如其心。词是心灵吐纳的结果,所以它需要纯洁心灵的培育。这颗文心便是“绘事后素”之“素”功。

    (作者为文学博士,供职于国务院参事室中国国学研究与交流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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