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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溫暖旅程

 《吉祥如意》58 201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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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的女孩--爱不在就放手(原创) - 舒芳诗林 - 舒芳诗林的博客

 


 

 

 

孤獨溫暖旅程

 

出處/鐵凝 編輯/洲宇

 

 

 

       有壹個冬天,在京西賓館開會,好像是吃過飯出了餐廳,壹位個子不高、身著灰色棉衣的老人向我們走來。旁邊有人告訴我,這便是汪曾祺老。 當時我沒有迎上去打招呼的想法。越是自己敬佩的作家,似乎就越不願意突兀地認識。但這位灰衣老人卻招呼了我。他走到我的跟前,笑著,慢悠悠地說:“鐵凝,妳的腦門上怎麽壹點兒頭發也不留呀?”他打量著我的腦門,仿佛我是他久已認識的壹個孩子。這樣的問話令我感到剛才我那顧忌的多余。我還發現汪曾祺的目光溫和而又剔透,正如同他對于人類和生活的壹些看法。

 

       不久以後,我有機會去了壹趟位于壩上草原的河北沽源縣。去那裏本是參加當地的壹個文學活動,但是鼓動著我對沽源發生興趣的卻是汪曾祺的壹段經曆。他曾經被下放到這個縣勞動過,在壹個馬鈴薯研究站。他在這個研究馬鈴薯的機構,除卻日複壹日的勞動,還施展著另壹種不爲人知的天才:描述各式各樣的馬鈴薯圖譜----畫土豆。汪曾祺從未在什麽文字裏對那兒的生活有過大聲疾呼的控訴,他只是自嘲的描寫過,他如何從對于圓頭圓腦的馬鈴薯無從下筆,竟然到達壹種“想畫不像都不行”的熟練程度。他描繪著它們,又吃著它們,他還在文中自豪地告訴我們,全中國像他那樣,吃過這麽多品種的馬鈴薯的人,怕是不多見呢。我去沽源縣是個夏天,走在雖然涼快,但略顯光禿的縣城街道上,我想象著當冬日來臨,塞外蠻橫的風雪是如何肆虐這裏的居民,而汪曾祺又是怎樣捱過他的時光。我甚至向當地文學青年打聽了有沒有壹個叫馬鈴薯研究站的地方,他們茫然地搖著頭。馬鈴薯和文學有著多麽遙遠的距離呀。我卻仍然體味著:壹個連馬鈴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對生活該有耐心和愛。

 

       壹九八九年春天,我的小說《玫瑰門》討論會在京召開,汪曾祺是被邀請的老作家之壹。會上谌容告訴我,上午八點半開會,汪曾祺六點鍾就起床收拾整齊,等待作協的車來接了。在這個會上他對《玫瑰門》談了許多真實而細致的意見,沒有應付,也不是無端的說好。在這裏,我不能用感激兩個字來回報這些意見,我只是不斷地想起壹位著名藝術家的壹本回憶錄。這位藝術家在回憶錄裏寫到當老之將至時,他害怕變成兩種老人,壹種是俨然以師長面目出現,動不動就以教訓青年爲樂事的老人;另壹種是唯恐被旁人稱“老”,便沒有名堂地奉迎青年,以證實自己青春常在的老人。汪曾祺不是上述兩種老人,也不是其他什麽人,他就是他自己,壹個從容地“東張西望”著,走在自己的路上的可愛的老頭。這個老頭,安然迎送著每壹段或寂寥、或熱鬧的時光,用自己誠實而溫暖的文字,用那些平凡而充滿靈性的故事,撫慰著常常是焦躁不安的世界。

 

       我常想,汪曾祺在沽源創造出的“熱鬧”日子,是爲了派遣孤獨,還是壹種難以排遣的孤獨感是他覺得世界更需要人去撫慰呢?前不久讀到他爲壹個年輕人的小說集所作的序,序中他借著評價那年輕人的小說道出了壹句“人是孤兒”。

 

       我相信他是多麽不樂意人是孤兒啊。他在另壹篇散文中記述了他在沽源的另壹件事:有壹天他采到壹朵大蘑菇,他把它帶回宿舍,精心晾幹(可能他還有壹種獨到的晾制方法)收藏起來。待到年節回京與家人做短暫的團聚時,他將這朵蘑菇背回了北京,並親手爲家人烹制了壹份鮮美無比的湯,那湯給全家帶來了意外的歡樂。

 

       于是我又常想,壹個囊中背著壹朵蘑菇的老人,收藏起壹切的孤獨,從塞外寒冷的黃風中快樂地朝著自己的家走著,難道僅僅爲了叫家人盛贊他的蘑菇湯?

 

       這使我不斷地相信,這世界上壹些孤獨而優秀的靈魂之所以孤獨,是因爲他們將溫馨與歡樂不求回報地贈予了世人吧?用文學,或者用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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