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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畅销迷局、获奖可能及微妙的性别

 昵称14979747 201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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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畅销体现了一个男人能在现代社会中享受到的各种有层次的快乐甚至包括孤独。或者说:在现代社会中一个孤独的男人才是一种比较合适的存在,他既能享受消费社会的快感又能适当的保持距离,保持一种不被其奴役却又能巧妙享受的能力。他小说中包含了所有畅销书的门类:美食、健身、旅行、失恋和恋爱、性。他的男主角大多不那么富裕,却总是不缺钱。他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但从不觉得无聊,因为他喜欢孤独的运动比如游泳(他自己跑步但他笔下的人物却总在游泳,因为游泳是一个更容易建构场所的运动),爱读小说,厨艺了得。村上春树有一种把最简单的食物也写得很美味的本领,做饭的过程被他写得一气呵成显出一种简单而优美的流畅感,哪怕只是一碗大酱汤。长期旅居国外生活在他的小说里化为一个个异国场景同时又兼具生活色彩:《舞舞舞》里的夏威夷,《东京奇谈集》的考爱岛、最新小说里面的芬兰。这种写作跟生活方式不可分割的联系使其很难被真正意义上的模仿。

即使在他已经64岁时,他的新书《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中的主角依然是一个36岁的男人,专业人士、在东京有自己的寓所、几乎没有朋友,可以随时请假去芬兰。他唯一的心结是大学时被四个要好的朋友抛弃,而对于这四个朋友的设定:蓝色的体育生,红色的思考型,白色的会谈钢琴的美女(很像直子)、黑色的活泼美女。显得那么的模式化。多年后再见,我最期待的那种与儿时同伴重逢时陌生而熟悉的微妙对话和场景,均没有出现。这确实也是他不擅长描写的东西:真实。他在虚构的世界里面讨论死,连死都变得那么虚构和美妙了。他构建一个场所的能力并不体现在他构建的这个场所有多么复杂和逼真,而在于他总能构建出一个美妙到让读者想置身其中的场所,即使这个场所是在严寒的小镇或者四国的一个图书馆(《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海边的卡夫卡》)。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大概都想活在他的小说里,成为里面那个没有太多朋友,却总能讨人喜欢的男主角。

而这,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有人说诺贝尔文学奖不给村上春树是因为他太过流行和畅销,这其实是搞错了一个逻辑关系。不如这么说:流行和畅销天生跟严肃文学就有着某种矛盾。你不会想置身在任何严肃文学家的小说里面,因为里面没有一个人物会没有实质性的痛苦。小说更多是关于一种如何处理人与生而为人的痛苦之间关系的艺术,但村上春树小说中的人物却都是缺乏实质性痛苦的人物,痛苦对主角来说更像是某种人格上的装饰,甚至让读者也想沉溺其中。就算里面出现了死,那也是一种日本式放松的死。多崎作被四个好朋友抛弃后想到了死,这便是村上春树描写痛苦的方法,其中毫无实质性的悲伤,没有真实的痛感,更多是一种概念和假设。他小说的主题大多暧昧不明,这种暧昧不明部分地揭示了某些东西,剩下的就是一团迷雾。问题是这团迷雾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但有趣的是:这种不满足和空白可以任读者自己填充,也成了另一种乐趣所在。但如果你真的想从他书里深入了解战争或者宗教问题,那肯定是找不到任何有逻辑思考的内容的。他奋力写出的《1Q84》貌似脱胎于奥姆真理教事件,最后却变成了一个爱情故事,各种意象依然暧昧不明神神叨叨。

归根结底来说:如果一个作家无法感觉到他跟真实世界之间复杂的关系,并致力于描写和梳理这种复杂,那他很难成为一个真正的严肃作家。而诺贝尔文学奖是格外看重这一点的一个奖项:政治、国家、种族、性别、家庭……在真实世界里最普遍地笼罩着人们,而这些问题在村上春树那里几乎不存在,他的人物永远困在青春期里,不管他年龄多大,面对的敌人是政客还是宗教领袖,最后他要解决的问题都是青春期问题,都是自我感受问题。所以不管他的呼声有多高,我都很难想象他能摘得诺贝尔文学奖,除非是诺贝尔文学奖决定改变自己的评选标准。

最后我想说的依然是:即使村上春树是这样一个作家,他依然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家。如果能拥有他所具有的部分写作能力,我都会高兴万分并感到彻底满足。但遗憾的是:如果你把村上春树中的主角换成一个普通女人时,一切都会变味了——独居的36岁普通单身女人大多只会显得可怜或者故作潇洒,并且面临人生中的困境;男人做饭时显得那么有趣,女人做饭则只是显得很正常;至于健身啊音乐啊旅行啊,当它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时,总难免带有一种无奈的气氛而不可能显得如此明朗和享受(《泰国之旅》和《哈纳莱依湾》中的中年女人都带着各自的痛苦在异乡,并且在描述中基本失去了性别)。一个离婚的女人喝醉酒回家的场景很难被描述得像是一种乐趣(《寻羊冒险记》的开头)。即使他在《1Q84》里描写了青豆这样一个女性形象,但这个女性形象的男性气质不言而喻,更像是男主角的一个分身,跟天吾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村上春树式的男主角。他小说里那些比较纯正不带男性色彩的女性形象则都是配合男性性幻想出现的(一白一黑两个少女、异常美丽的萝莉、戴眼镜的宾馆服务员什么的)。真是奇怪啊!就像我们也无法想象会有一个叫村上春树的64岁没有生育的女作家,能够超越日常生活,成为这样一种存在:不管是其写作的人物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个人均呈现出令人羡慕的偶像气质——当她跑步时我们也想跑步。性别果然就是这样一种微妙的东西。
来源于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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