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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汉”阿来写作,是为了活得享受(组图)

 谷子689 201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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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汉”阿来写作,是为了活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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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作品《瞻对:终于融化的铁疙瘩—一个两百年的康巴传奇》
阿来作品《瞻对:终于融化的铁疙瘩—一个两百年的康巴传奇》

  舒晋瑜

  对阿来的认识,是十几年间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他的骨子里有些傲气,宁折不弯。比方说《尘埃落定》出版时屡屡碰壁,在全国的各大出版社转了一圈,被编辑们提出各种修改意见,阿来就认准一条:除了错别字,别的不改。最终,《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出版15年来发行上百万册,可以佐证阿来对文学的认识和自信不无道理;比方说他的另一部作品没有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媒体采访他时,他正在高山看云。他一口回绝:这些与我毫无关系。得奖能解决什么?肯定有很多好处。我最想得到的好处,是把小说写得更好。得奖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去年,阿来写了一部硬气的作品《瞻对:终于融化的铁疙瘩》。

  “如果没有《瞻对》,阿来是优秀的作家,《瞻对》证明了他是一个真正在民族意义上的大作家,他的书写不仅仅是个人的创作,同时也承担了民族的过去和现在、其文化、生活赋予作家的全面的责任,这样的作家,才是真正的大作家。”这是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李敬泽在2014年3月15日阿来长篇非虚构作品《瞻对:终于融化的铁疙瘩—一个两百年的康巴传奇》研讨会上的评价。他的评价得到了在座很多评论家的认可。

  可是“大作家”也难免遭遇尴尬。先是“五个一工程”评选中,《瞻对》落选;后是鲁迅文学奖评选中,遥遥领先初评全票的《瞻对》,终评时得票为“0”。阿来对此事发声明三问鲁奖,期待质疑获合理解释。

  阿来的追问结果与否暂且不说,他的直白令人刮目。

  写小说

  坚持靠自己打拼

  阿来的起步不算早,自22岁开始写作,写作之后经历无数次退稿。周围很多写作的人走了捷径,找到知名的同行把自己引荐到圈子里。

  阿来经常听到身边有人说,到北京去了,认识谁了。20世纪80年代,很多作家都上了作家班,文坛作家们于是有了“同学聚会”,北大作家班、武大作家班、鲁迅文学院等等。阿来没有报名。“我觉得那些内容通过学习就可以达到。不像理科,必须在某个国家的实验室才能学到。我就想自己学,剩下的东西就是人际网络的建设。我不追求这个。”

  只是阿来没有料到,在人情网络流行的社会,完全凭自己陌生的面孔打出一片天地确实很难。同时写作的人二十多岁就出名了,阿来得到十年以后。“我觉得没关系。我从来只问一个根本的问题:为什么我做文学而没有做其他,我有很多选择的机会。选择文学,不伤害我的自尊。我本来是为了活得干净一点干这么一件事。选择写小说,就觉得这是可以靠个人能力达到的。如果见了谁还要点头哈腰,早就放弃了。”和阿来一起写作的都走红了,他还默默无闻。虽然发表了不少短篇小说,但是因为不在那个“圈子里”,即便有作品发表大家也不大谈论阿来,会“假装”他不存在。阿来不服气,他坚信靠自己打拼一定会在文坛有立足之地。

  他的写作看上去因执着而艰难,但是,对阿来而言又特别享受。昆德拉说,写作也是一种高智商的游戏。很多作家因为写作太投入,把自己写病了。如果说写作完全没有功利心也许不够客观,但是实际上,阿来的写作充满乐趣,因为写作、阅读本身都是有意思的事情。“我常常讲,写作要有乐趣,阅读要有乐趣,如果写完小说就住院了,如果是这么苦的事情,我就不干了。”所以阿来每一本作品的创作,都是旅行、读书、写作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也正是因为享受,他的坚持充满韧性。

  三十而立。三十岁这一年,阿来出版了两部作品:他的小说集被纳入到“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作家出版社),四川出版社则出版了他的诗集。大家都觉得阿来已经“写出来了”,可是阿来拿到这两本书,却觉得非常空虚。他看到的文坛现象是,大部分写作者只是在写作而已,如果自己也这样,从此后也走上这样一条写作之路,写一本之后再写一本,有多大意义?

  写历史

  是想回答今天的问题

  萨特说过,他也想舒舒服服写一本书,但是,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法国和英国发布命令总动员。这使他的写作和国家的宏大前程有了关联。

  阿来写作追求的变化,与萨特有着某种隐秘的相似。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末的重大事件之后,阿来突然意识到:这个国家跟你的写作有关。他对写作产生了巨大的困惑,有三四年时间再也没有写作,这样写下去怎么行?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一是读书,二是旅行。

  “我在老家徒步旅行,接触民间生活。我常常想说,我们爱国家、爱土地,那么国家和你的关系怎么建立?你要寻找,要感受,要体现,不是随便空口说一句就有。我旅行就是寻找这种联系。”困惑之后,阿来写成了《尘埃落定》。

  用阿来的话说,当时稍微“像样一点的出版社都投过稿”。编辑没有直接退稿,对阿来的要求是“改改”。阿来的回答没有回旋的余地:《尘埃落定》可以改—错别字!他就是这么自信。

  此后,阿来陆续完成《空山》、《格萨尔王》和《瞻对》等。他说,不是自己在寻找题材,而是线索之间的牵连,写完一部历史题材,会带出一部现实题材。《尘埃落定》写的是上世纪前50年,《空山》从上世纪50年代写起,写完之后,觉得更遥远的历史和现实一定有某种关联,就写了《格萨尔王》。《瞻对》写的是历史,其实是在关注今天少数民族的现实问题。现实和历史总是有关联的。写每本书,阿来都首先要回答自己的问题,解决自己的困惑。

  “我为什么写作?”阿来常常自问。他希望自己在面对社会历史问题时能够有所解答。做调查、研究理论问题、包括写作,都是为了梳理对于历史的认知。如果写作没有解决自己对社会历史的某种疑问,那么写作毫无意义。写历史,实际上是想回答今天的问题。

  “不随和”的阿来也柔情

  阿来参加某次文学奖颁奖时,有记者采访另一位作家,说着说着扯到诺奖了。那位作家说:这就是我写作的动力。回过头来记者又问阿来,阿来说:自己主动想得奖的作家是可耻的,文学史长还是文学奖长?李白为什么写,写《诗经》的人为什么写,写汉代乐府诗的人为什么写?我是文学“原教主义”,我坚持文学根本。

  不妥协、不盲从,阿来的“不随和”恰是他赢得尊重的原因之一。很多时候我们谈到家乡时总是依恋,总是不舍。阿来也称故乡为“肉体与精神的原乡”,但却否认一贯的说法:“路上哪里有弯道,哪里有棵大树,都太熟悉了。回去也是很正常的来来往往,不过是一天的车程,不能说一抬脚就到,至少油门一踩就到了,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继而,他谈到这是中国文学中有趣的问题:把故乡的依恋渲染到难以割舍的程度。“很多人一生的努力就是离开乡村。当然会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大概也和古代文学传统有关。”他举例说,在古代,因为交通问题或者其它问题,可能走一次就不回去了,有的像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今天的人们再这么表述就有些夸张了。

  阿来的很多著作是厚重宏大的史诗性作品,但是写起花花草草,也不乏妩媚多姿,摇曳生情。为什么要在《草木理想国》中将镜头对准一草一花?阿来说,中国人特别喜欢大道理,关于爱国家、爱民族,爱自己所出生或生活的城市或乡村,任何一个中国人都知道环境保护,尊重自然。自然是什么?自然是一花一草。一花一草是什么?不知道了。于是他来告诉大家所“不知道”的。


  阿来谈到自己与文学的情感时所打的比方,既有趣,又令人感动。《尘埃落定》获奖,阿来说,有点像结婚,入洞房当然高兴,但是更高兴的是第一次拉手,第一次KISS的时候,他更看重这个过程。写完《尘埃落定》之后,他有六年时间一个字都没写。阿来又说:“就像一个人刚轰轰烈烈地谈完一场恋爱,让他马上跟另外一个人再这么铭心刻骨地恋爱做不到。”问他的语言何以精到,他说:“我精心对待文字,也是我对语言表示尊重和敬意。爱什么东西,就在还拥有她的时候珍惜她。文字也是如此。”

  阿来的“小我”活得很滋润,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也时刻关注“大我”,他的书写不仅仅是个人的创作,同时也承担了民族的过去和现在。他的切入很小,就像他在《草木理想国》中将镜头对准一草一花;可是他的心很大,装着大千世界,他对某一处微观历史的透彻挖掘,见微知著,找到了历史与现实的连接点。《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评价阿来是一个“比作家大的作家”,“他有一种品格、头脑、担当。在写作上有一定成就的人,缺少的不是才华见识,而是缺少对天下对民族的担当。”
netease 本文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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