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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雄《蜀都赋》之征实性略考

 聽雨軒sjh 2014-08-30
    
    一、《蜀都赋》所反映的当时四川的地域特征
   
    巴蜀的特殊地理位置,使之占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封闭式的自然环境,使之具有宜人的气候;干湿交替的亚热带气候,又使之获得了充沛的雨量;成都平原资源丰富,物产多样,加之人工改造,使得地理环境得到了更有效的利用。晋史学家在《华阳国志》中记载“:于是蜀都沃野千里,号为陆海。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记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蜀都赋》记载:“蜀都之地,古曰梁州。禹治其江,渟皋弥望。”《禹贡篇》把秦岭以南的地方定为梁州。说“:岷?既艺,沱潜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绩。”“及禹治水,命州巴蜀以属梁州。”
   
    禹疏导治理过九条大水,其中对成都平原影响深远的岷江。所以《禹贡篇》中有记:“?冢导漾,东流为汉……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正因禹治大江劳苦功高,《华阳国志》开头就说“:昔在唐尧,洪水滔天,鲧功无成,圣禹嗣兴……”治水之后的成都平原从此便趋利避害,适宜于人生存耕种,农业发达,奠定了经济繁荣的基础。
   
    对于当时蜀的地域情况,《蜀都赋》所记载难以使人一目了然。且因历史变迁,古今差异甚大,现代人读来颇有难度。这里略作考证。
   
    “东有巴賨,绵亘百濮。铜梁金台,火井龙湫……”巴賨,百濮實是西周时的两个部族,居于长江以北的江汉流域。
   
    “西有盐泉铁冶,橘林铜陵……”乍一看,似乎无关地方。据《汉书·地理志》载“:临邛,仆千水东至武阳入江,过郡二,行五百一十里。有铁官、盐官。莽曰临邛。”《华阳国志·南中志》说:“临邛,县有火井,井有盐水,取井火煮之。”又说“:宣帝时……增置盐铁官。”临邛,即今之邛崃一带,本在成都之西。据上可推知,此段所言“盐泉铁冶,橘林铜陵”当指川西的邛崃地区。
   
    “北则有岷山,外羌白马……”岷山,即今川北高原的岷山地区,又《汉书·地理志》云:“武都郡,武帝元鼎六年置,莽曰乐平。应劭曰:故白马氐羌。”此当指川北于今甘肃武都接壤地区。
   
    据上述可知,当时蜀地大致为今天的四川地区,不包括川西高原。
   
    二、《蜀都赋》所言及蜀都的经济状况及城市面貌
   
    1.经济状况
   
    《水经·成都注》说“江水又东别为沱,开明之所凿也。”成都平原可能在李冰来蜀之前已有水利灌溉。从近年来发现的考古材料看,知战国时蜀已有铁器和纺织品。《常志》载司马错说:“其(蜀)国富饶,得布帛金银,足给军用。”所以《战国策》说:“蜀既属秦,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从此可以窥见秦灭巴蜀之前,蜀的劳动人民在生产方面就有了高度的成就。
   
    读《蜀都赋》及其他史料,可知当时蜀都手工业商业极其发达。蜀地资源丰富,铜铁金银和玉器等应有尽有,这为工业经济发展提供了必备而充实的条件。《史记·货殖列传》说蜀的卓氏、程郑,都是六国灭亡后迁来的,他们都是以冶铸致富,到了汉代,无疑能家累百万了。《贡禹传》说“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岁费五千万。”颜师古注:“三工官。少府之属官。”如淳说:“蜀郡成都、广汉,皆有工官,工官主作漆器物者也。”
   
    蜀锦自古闻名,此文中便可见一斑,“尔乃其人,自造奇锦。发文扬采,转代无穷。其布则细絺弱折,緜繭成衽。阿麗纖靡,避晏與陰。蜘蛛作絲,不可見風。”
   
    张詠说秦“分筑南北二少城以处商贾。”而《华阳国志·南中志》说:“秦惠文、始皇克定六国,辄徙其豪侠于蜀,资我丰土,家有盐铜之利,户专山川之材,居给以人足,以富相尚,故工商致结驷连骑,豪族服王侯美衣。”
   
    普通人民也富庶殷实,家庭和谐,“若夫慈孙孝子,宗厥祖祢,鬼神祭祀,练时选日。”生活富足,无衣食之忧,且悠闲自得“,可以颐精神养血脉者,莫不毕陈。”
   
    正因经济发达,故人口众多,《汉书·地理志》说:“成都,户七万六千七百二十六。有工官。”
   
    2.城市面貌
   
    《蜀都赋》所言“尔其都门二九,四百余间,两江珥其前,九桥带其流……”所谓“都门二九”,即为十八城门。《华阳国志》言“:元鼎二年,立成都十八郭。”顾校云“,郭,当作门,见《蜀都赋》及刘渊林注。”《寰宇记》也引《周地图经》言成都“大城立九门,少城立九门。”想必,今日成都的少城路,少城公园或许还与那时结缘。
   
    成都两江,曰郫江,曰流江,即《禹贡》之“江”、“沱”。吕大防《合江亭记》云:“所谓二江双流者,沱(郫江)旧循男隍,与江(流江)并流以东。唐高骈斥广其城,遂塞靡枣故堰,始凿新渠,缭出府城之北,然犹合于旧渚。旧渚者,合江故亭。”
   
    所谓“九桥”,历来颇有争论。秦时之说为七桥,然而究竟哪七桥,也无定论。李膺《益州记》“:七星桥:一曰长星,二曰员星,三曰玑星,四曰夷星,五曰尾星,六曰冲星,七曰曲星。”而《方舆胜览》引李膺记亦同。鉴于扬雄《蜀都赋》最早记有“九桥带其流”之说,章樵于七桥之外并入龟化桥、升仙桥计之,适符九桥之数。毕竟时过境迁,众说纷纭,已难以确证。但《蜀都赋》所记载,至少可用告诉我们当时成都的基本事实,今人仍能据此提取信息,已属难得了。
   
    蜀都城市建筑发达,街道纵横错落有致,人流车马熙熙攘攘,“东西鳞集,南北并凑。驰逐相逢,周流往来。方辕齐毂,隐隐轸轸”。巨商富豪云集,生活极尽奢华,“百金之家,千金之公……置酒于荥川之闲宅,设坐于华度之高堂。”
   
    总之,虽然汉赋常给人的印象是“虚词滥说”、“靡丽多夸”,但细读《蜀都赋》,却让人感觉不尽如此,较以相关史料及自然地理知识,则更觉其内容“类皆有据”、“却可信然”。《蜀都赋》不仅以其优美华丽的辞藻给了我们审美享受,对于我们了解两千多年前的四川和成都更具有难得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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