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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上古神系》 朱大可 著 东方出版社 2014年6月版
读朱大可《华夏上古神系》是一种探险,为这部大作写书评则是一种冒险。这部著作糅合了人类学、考古学、语音学等多学科理论,学术面向非常广泛,理论构建极为缜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轻率的评论,都可能对作者及其著作构成误读。
不过可以肯定,这部著作是朱大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学术成果之一。这部“神作”不仅一反他个人书写的路径,从不按牌理出牌的文化研究,进入了“一本正经”的学术研究,而且极大地挑战着读者的知识框架,直抵“毁人三观”的程度。 朱大可认为,中国上古神话(历史)存在着两个原型:一个“巴别神系”,来自于人类的共同祖先非洲智人,但这个“第一原型”因无文字而无从追溯;另一个是同样来源于非洲,但在人类迁徙过程中经过再创造的“第二原型”,包括“西亚神系”与“印伊神系”,即涵括两河文明、叙利亚文明、南亚文明和地中海文明等的“第二代神话”。这些上神话随着人类的迁徙,分作多条路线往东亚传播、嬗变,构成华夏文明(华夏上古神话)的神秘来源。 在这其中,很重要的学科支撑就是新兴的基因考古学理论。根据生物学基因研究的结论,所有现代人类都起源于非洲,其迁徙南线,是沿着南亚至中南半岛,经过越南进入中国南方(荆楚)。据此,朱大可重绘了全新的华夏上古神谱。 本书立论的核心,是朱大可的一项重要发现:在所有的上古文明体系中,神名开头的辅音相对坚固,历经数万年而不变,可作为辨认标记,称为“神名音素标记”,又叫“文化基因”。例如全球水神的名字,几乎都以N开头,而日神都无一例外地以H或S开头,等等。朱大可还发现,以非洲为起点,各民族主神的名字,会随着迁徙路线的延伸而变长,音素数量不断递增。他把这称为“主神音素递增效应”,并认为这正是神话起源于非洲的重大证据。 在现有学术体系下,学者就像工匠,往往只能做一些拾遗补缺的活儿,满足于在一个庞大的学术流水线上,完成自己的那一道工序,而不敢逾越专业雷池一步。在《华夏上古神系》中,作者并不满足于充当“学术农民工”,而是从人类文明的发端、迁徙、传播路径,关联到两河文明、印伊文明等几大文明板块,将华夏上古史直接置于世界史框架下进行审视,从而突破华夏文明的本位,以去中心化的研究方式,独辟蹊径地还原了上古神话的真相。 本书还采取了多学科交叉研究方式。虽说该书重点是文化人类学,但采用的学术工具可谓琳琅满目,不仅涉及考古学和人类学,而且动用生物学、上古语音学以及文化符号学等多种学科理论,惟其如此,才能有效地整理分析和“修复”来自上古的丰富信息。 这部著作还颠覆了华夏上古文明的传统概念。葛兆光先生指出,宋以后,随着中国意识的兴起,以及在华夏本位的话语模式笼罩下,历史研究长期难以摆脱“华夏、四夷、朝贡、敌对”思维模式的影响(见葛兆光《宅兹中国》)。《华夏上古神系》却彻底跳出旧有框框,论证了华夏文明多元起源和华夏文明本身的开放特征。 长期以来,在“中华文明独立起源论”的主流观点统治下,中国文化的开放性遭到了蓄意遮蔽。“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李济先生,在上世纪50年代就提出疑问:具有二千多个单字且结构复杂的甲骨文,何以突然出现在中国土地上?这个问题,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回答。朱大可这部书中一些看似具颠覆性的结论,其实是沿前人的脚步往前推进的结果。他的研究与结论,可以从李济、顾颉刚、苏秉琦、岑仲勉等前辈学人的著述中找到精神源头。从这部著作出发,期待更多的同好丢弃传统陋见,一起去探寻华夏上古文明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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