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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戎狄 “风流”曹操

 冷鳳 2014-09-03
读书偶得(55):“风流”曹操
    唐太宗读隋炀帝的诗作,对这位表叔的文采,还是很佩服的。但同时也指出,杨广自恃聪明,才亡的国。他对于君王沉迷于“业余爱好”,是很不认同。李世民打仗、治国是一把好手,但个人情趣上是较为乏味的。他不是不想玩,而是玩不好,比如虽然狂练王羲之的书法,结果还是被臣下奚落。我疑心他否定杨广,总是怀着点嫉妒。后人评论说:“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估计他虽躺在昭陵里,仍要气得咬牙切齿吧?
    “昏君”们不务正业,花样甚多。“酒色财气”就不说了,有好道的,有好佛的,有好木工的,有好做买卖的。极端玩闹如明武宗者,简直就是行为艺术家。喜欢文学艺术的也不少,比如梁武帝、李后主、宋徽宗等等。但“玩物”者未必都“丧志”,两不耽误的“明君”乃至“圣主”也有。像康熙爷,就喜欢钻研天文学、几何学;还有乾隆爷,诗词书法、文物鉴赏、游山玩水、看戏听曲、打猎泡妞,样样都玩。
    但康、乾也就是个“陶冶情操”的水平,真正称得上“色艺双绝”的,首推曹孟德。建安文学,是文学史上的一座高峰,“三曹”、“七子”,个个都是好样儿的。曹操是这一文学运动的倡导者和力行者。他御军三十余年,手不释卷,除了“爱学习”之外,恐怕还有缓解压力的作用。他又是多才多艺,精通音乐、方药、围棋,书法也不错,古汉中道中的山崖上有隶书“衮雪”二字,据说就是曹操的手笔。鲁迅先生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虽然是指桑骂槐,影射现实,但对于曹操的评论,大致是中肯的。先生说:“汉末魏初的文章是清峻,通脱。在曹操本身,也是一个改造文章的祖师,可惜他的文章传的很少。他胆子很大,文章从通脱得力不少,做文章时又没有顾忌,想写的便写出来。”
    “想写的便写出来”,不就是“言论自由”吗?今天都难,何况古代。曹操是握着刀把子的人,只有他整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能搞他。实际上,他确也以孔融的“不孝”言论为罪名整死了孔融。但能不顾物议,说明他够有气魄,算是进入“自由王国”了。今天读曹操的文章,实能感觉到“真性情”三个字。比如《与荀彧悼郭嘉书》说:
    “郭奉孝年不满四十,相与周旋十一年,阻险艰难,皆共罹之。又以其通达,见世事无所凝滞,欲以后事属之。何意卒尔失之,悲痛伤心!今表增其子满千户,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
    回忆、纪念“无产阶级革命家”和“大师”的文章多了,可见过感情如此真挚的?再如《祀故太尉桥玄文》说:
    “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幽体翳,邈哉晞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贻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此时的曹操,已经“称孤道寡”,但从内心里,他仍认同自己是“士”之一员,丝毫没有要“拔份儿”的意思。曹操之于桥玄、郭嘉,都不是泛泛之交,极佳的文学修养,加上“点点滴滴在心头”,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啊。
    但曹操写的诗更棒,尤其是四言诗,《诗经》之后,就数他了,可称“绝后”。据说败于赤壁之前,阿瞒在旗舰上招待群僚,“酾酒临江,横槊赋诗”,是为《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辍?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水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曹操的下属,哪一个不是曾经丧乱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大家一定是共鸣多多,趴在桌子上痛哭的当有好几位。此诗读起来就节奏感极佳,架子花脸、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袁世海先生,勾个大白脸,边歌边舞,那就更是享受了。写《三国演义》的那位,诋毁曹操,不遗余力,一定要他扎死一位下属了事,真败兴!另有《步出夏门行》组诗,也绝佳。后人“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说的就是此诗。曹操也写五言诗,有《蒿里行》一首: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与屈原、杜甫有得一拼吧?可见曹操立志“为国家除残去秽”,确乎是有诚意的,并非“矫情”。孟德文武全才,可称“数”得上的“风流人物”,惜乎其子孙守不住江山社稷,害得他被打成乱臣贼子的典型,够冤的。直到当代,郭沫若才奉命为其“翻案”。“翻案”也要有技巧,在《蔡文姬》中,曹操被塑造成开明的统治者、文化的保护人,又是蔡文姬的慈祥长辈,十分得体。其中还有卞夫人缝补旧衣的细节,不但“温馨”,也符合我党“艰苦朴素”的“传统”。
    此案“翻”得甚好:虽然很“通俗”,但是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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