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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入黑，“廊琪咖啡屋”来了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径直步向临窗的一处座位坐下。她要了两杯咖啡，一份情侣套餐。一会，她点要的食物上了来，她没有碰。一双清澈似秋潭的眼睛一会望着桌上的食物发呆，一会望向窗外沉思…… 5年了，她年年中秋节都来，年年坐在同一个座位，年年都点同 样的东西，年年都是此般表情。是人都知道，她在等待一个人，但她的等待年年落空。 咖啡屋经理给她送上一束花，真挚而诚恳地：“小姐，中秋节快乐！” 她抬起头，报以感激的眼神，继而又陷入恍惚迷离的状态。 “有时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我相信上天会眷顾那些心地善良的好人。”经理说完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望着经理离去的背影，眼角倏地滑下一行泪水。 咖啡屋灯影幽暝，低沉忧伤的萨克斯乐曲如风如水般地静静流泻，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悄然洞开固锁的时间大门…… 五年前，她在中学执教的时候遇上了一位男子，很快他们相恋了。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他说她的名字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她，他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他不但英俊富有，而且善解人意。她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得了眼疾。那位“没有她不能活”的英俊男子没有留下一句话便人间蒸发。她告了病假四处求医，母亲从千里之外 赶来照顾可怜的女儿。花了许多冤枉钱，视觉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完全失明。权威医疗部门最终得出结论：若要双眼重见光明，唯一办法只有植入眼膜。 植入眼膜，谈何容易，她这个刚被招聘做教师的乡下姑娘如何承受得起那笔巨大的经费开支？况且医生说目前等着做眼膜的人已为数不少，可是愿意捐献眼膜的人目前国内微乎其微。照此情形，她便注定了终生与黑暗与伍。 学校富有人情味没有收回她住的房子，并且每月给予她最低的生活保障费用。母亲很难接受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整天以泪洗面，万般无奈下只得天天向上苍祈祷，并且用廉价的中药继续为女儿治疗，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一天，她家扩音器的收音机坏了，母亲打电话让人来修。来人是一位30岁的小伙子，他摆弄几下便修好了。他是个心善的人，了解到收音机是盲女离不开的必需品，便免了修理费用。他并且认真地检查了盲女的眼睛，安慰道，此眼还有救，如果有条件的话。 第二天，小伙子又带来另一位男子，并搬来了各种检查仪器。他们替她检查了许久，临走，小伙子留了一些钱，要她加强身体营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给她想办法治疗。 以后的日子，小伙子常来。他每次来都要给她带来一束花交到她手上，她看不到，便用鼻子闻，她感觉花的清馨气味仿佛小伙子芳香的心。他给她讲一些外界的 趣闻逸事或一个让她开心的故事。对她来说，他讲什么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每天能听到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渐渐她的心情和身体都有了好转。通过交谈， 她了解了他的身世：他本是一个眼科医生，由于没有后台，求职无门。后来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因无法办到执照，半年后被工商所查封。为了生活，便与人 合伙开办了一间电器维修部，由于他勤劳且收费合理，生意极好，不久便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他每次看她离开时，都要握紧她的手安慰说：“小女孩，只要有信 心，希望总会有的。” 一天夜里，他用车将她载去了一个地方，他让她躺在一张床上。 小伙子与那位替她检查的那位男子偷偷地给她做手术…… 手术后他将她送回家，当晚和第二天他一直守在她床边，并且紧紧攥住她的手。他告诉她，那位男子是他眼科研究生班的同学，现就职于一家大型眼科医院…… 他兴奋地告诉她，她的眼睛很快会重见光明，如果正常的话，大约7天后中秋节那天她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走向大街。他还要求：到时她必须请他到全市最好的“廊琪 咖啡屋”吃情人套餐…… 当天他离开后，再没有来看她。 他那位在眼科医院就职的同学每天过来跟踪她眼睛恢复情况。 正如他所说，7天后，她的眼睛果真见到了光明，而且恢复得完好如初。 她问他那位同学：“他去了那里？” 他笑笑：“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不必担心他。但你要记住你们之间的承诺，他总有一天会在你们约定的地方出现的。” 中秋节那晚，她去了“廊琪咖啡屋”，要了两杯咖啡，一份情套餐，等待他到来。她很专注地打量每一位进入咖啡屋的单身男子，她虽然不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模样，但她听得出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和均匀轻缓的脚步声。 她一直等到咖啡屋打烊，他没有出现。 第二年如此，第三年也如此…… 如此等待，又到了第五个中秋。 城市上空时不时腾起璀璨炫目的烟花，尖啸即逝的响声像人生的永叹调。咖啡室光线如旧，有情人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耳鬓斯磨，一首流行曲在如哭如诉： 你要我等待多久 即使一世 我也不会放弃 只要世间有你存在 我就守着这份期待到永久 “小姐，中秋节愉快。”经理悄然无声来到了她身边，谦恭地，“抱歉，2点了；咖啡屋要打烊了。” “多少钱？”她的声音打颤。 “不必了，我请了，如果您给面子的话。” 她走出咖啡屋，站在门口惶然不知所措。阵阵秋风迎面而来，将她从无以复加的伤痛中唤醒过来。她抬头望向天宇，望着月亮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飘飘渺渺，仿佛天上而来： “小女孩，只要有信心，希望总会有的。” 她疑似耳呜，举目四顾，不见人影。她一声苦笑，摇摇头欲迈步离开。恍恍惚惚忽见一位男子立在面前，笑吟吟的，朝她伸出了双手。 她疑真似幻，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握紧了那双伸过来的手，她感觉出了那双手熟悉的温暖和捏拿的力度…… “你是……”她猛睁开双眼。 “没错，是我。” “这不是梦吧。”她泪流如注。 “不是梦，亲爱的女孩，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她抽泣着。 “我犯了法，在接受应有的惩罚。”他说，“我从医院里偷了一位车祸辞世的女孩的眼膜。” “是因为我……” 他点点头：“原谅我，我怕你难过就隐瞒了实情。如今刑期已满，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刚出狱，下车后还未回家就赶来这里，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里等的……” 他们相拥相搂着远去…… 咖啡屋经理立在门口，禁不住热泪纵横，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远处消失，他使劲将眼睛一抹，抬头喃喃道：“今晚的月亮多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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