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对儿子的思念和愧疚因为苏宇飞的质问而变得越加汹涌起来。我不得不起身找了个安静的房间来宣泄我的情绪。苏宇飞远远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等我哭够了打起了精神，我请求他允许我给儿子打个电话。他点头同意拨通了电话。在等待的嘟嘟声中，我既紧张又心酸，咬着唇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和眼泪。
“喂，爸爸，什么事？”儿子的声音一下在耳边响起，我的心脏猛地抽紧，眼泪夺眶而出。我吸吸鼻子，平复一下心情，才说道：“翔翔，是妈妈。”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响，很快又传来孩子急促的声音“你不是郑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吗？”我的心都碎了，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着头答应。我抽噎着说：我是羊毛的妈妈。
儿子在电话里喊了句：妈妈，我想你！然后就听见他哇哇大哭的声音。
苏宇飞被我们两母子的哭声弄得烦得很，接过电话，大喊着：“让爷爷接电话，”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我双手掩面，泪流不止。
十七
我接受了苏宇飞的建议，把翔翔接了出来，和孩子一起回了趟娘家。翔翔从见到我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叫妈妈，一直问我到哪儿去了，去干什么了。我跟儿子不再隐瞒，告诉他妈妈去了一个喜欢的地方叫西塘。在那儿，在一所特殊教育学校里照顾孩子们。我可以给稍微健康点的孩子们辅导功课，照顾父母忙碌的孩子们的饮食起居。有些孩子很乖，有些孩子很可怜，有些孩子需要大人更多的关心。我给儿子讲了几个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故事，孩子认真听着，不时地问我些他好奇的问题。
儿子听我讲了这么多事，一会高兴一会又难过。最后他问我：你照顾的都是些有问题的孩子，有没有遇着健康的孩子呢？
还真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也很让人心疼。我告诉儿子，妈妈我帮着照顾一个叫乐乐的健康女孩子，她妈妈因为车祸去世了，他爸爸是特教里的副校长，整天很忙，乐乐和妈妈很亲近。
当年看见乐乐满头乱发在学校里到处转，我的心里马上就想到了我的翔翔。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苏宇飞和公婆不会让翔翔受委屈，但毕竟孩子没了亲娘的照顾。我主动接近乐乐，跟她聊天，给她辅导，给她扎利落的小辫，就像照顾我的翔翔一样照顾乐乐。
我摸着孩子的手、脸，那么真实，那么踏实。我告诉翔翔，妈妈每次与乐乐在一起，都很想他。我也叮嘱他要听郑妈妈的话。孩子低下头流了泪，说要跟我在一起。我告诉孩子，妈妈一直爱他，并不是因为他表现不好爸爸妈妈才分开的。大人有时也会犯错误，有些时候还会犯很大的错误。这次爸爸妈妈就是因为犯了很大的错误才不得不分开，但是永远都是爱翔翔的。
十八
郑雪瑞一个人在家里坐立不安。在两年的婚姻生活里，她应该没有什么不满的。当年她心甘情愿地委身了苏宇飞，并没有一定要登堂入室的野心。但是，年轻的心毕竟有所倚仗，她明里暗里话头也是有试探意味的。只是，郑雪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江怡是这样的狠角色。苏宇飞也就是酒后那么一提离婚的话头，江怡就那样干脆的罢了手，把一切都兜头抛给了自己。
唉，自己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胜利带给自己更多的是苦涩。这两年来，自己心里的苦又有谁能明白呢。自从他们离婚之后，她才了解到尽管江怡在小家庭里有这不好那不好，但在公婆的眼里，她是十足满分儿媳。就是现在，因为自己一直没给苏家添个一儿半女的，公婆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冷冷的。
从前几天听说苏宇飞他们初中同学要聚会的消息开始，她心里就不痛快。今天周末，他终于还是聚会去了，留他一人在家，她打量着空荡荡的屋子，有满腹的心事，有无尽的委屈。她浑身懒懒的，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就那样歪在沙发上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