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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月饼打折

 老牛负笈 2014-09-10

  熊亮芬(湖南长沙)

  中秋节傍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本该皓月当空,却骤然变了天。风呜咽着卷起漫天风沙,一道道闪电魔刀般刺过暗沉的天空,雷也跟着怒吼,接着是雨倾泻而下。

  这是条偏僻小路,四周空荡荡的,连避雨的屋檐也找不到。雨水浇得她睁不开眼,她挣扎着掏出手机,拨通他的手机让他送伞。“你自己快跑吧,别再打电话!”他的话戛然而止。为了省钱,他们很少打电话,要不是遇上倾盆大雨,她才不愿浪费几角钱话费。她恼怒地关掉手机,冒雨向家里冲去。

  他果真没在家,出租房里一片寂静。中秋之夜风雨大作,她潮湿的心中暗流汹涌:变了的何止天气?自从他的事业遭遇变故,他们搬出豪华复式楼,住进了这间简陋、偏僻的农舍。他虽然少了许多应酬,却也不再在意她。他恨不得省下与她通话的每一角钱,他再不会奋不顾身为她送上一把避风遮雨的伞,甚至连这种团圆的日子也不按时归家。

  从前,他可不是这样。他会留意她最细微的表情,能从她一颦一笑中读懂她的喜怒哀乐。每年中秋,他会早早到最有名的某老字号大饼屋预订月饼。他知道她爱吃水果月饼,只有这家店,才做得出那样新鲜美味的水果月饼。这家店的月饼很贵,但她觉得物有所值,因为她能从清爽可口的月饼中品出幸福的滋味。

  可一切都变了。数十块钱一个的月饼不是买不起,只是他没了那份心意。

  天黑透,他才急匆匆推门而入,风呼啸着冲进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穿着薄薄的T恤,却把外套紧紧抱在怀中。他连连打着喷嚏,她慌忙给他倒热开水。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外套,变戏法似地从衣中掏出一纸袋月饼。

  纸袋上老字号月饼店的两个卡通字咧嘴笑。“怎么还买这么贵的月饼?”她心疼地嘟嚷着,却忍不住捧起月饼,惬意地嗅着水果的清香。他望着她娇嗔的样子,嘴角笑成一道弯月—其实不贵哩!店家一过中秋晚上八时,卖剩的月饼都打一折!

  “这么晚回,就是为了等打折月饼?”她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声音变得哽咽。

  “是呀是呀,我躲在月饼店斜对面的屋檐下,一直盯着玻璃橱窗呢!运气真不错,下大雨,买的人少,八时还有散装水果月饼!”

  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跌落,他慌慌地用手拭着。“还怪我呢?那时,我真赶不来,那月饼店离这儿有十里地呀!还有,你知不知道,打雷闪电时不能用手机?我多说一句话,你就多一份被雷击中的危险!不哭不哭,你看你看,月饼一点也没被雨打着,快尝尝—”

  爱你,才能放下尊严等待一盒打折的月饼;爱你,才会脱下外套呵护一纸袋月饼;爱你,电闪雷鸣时才不敢与你多通一秒钟电话。

  今宵,天上无明月,但心中有圆月,皎皎如玉盘,盛满相濡以沫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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