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者欣然,读者悠然,可谓两情相悦。
打开第一章《品鉴普洱茶》,味蕾尚未得到伸张,又遭遇马兰。
每一次读余秋雨笔下的马兰,都有一种怪兮兮、麻沙沙的腻感,夸老婆用那样表演炫耀的舞台腔调,透着展示的急切,与表面漫不经心实际处心积虑的卖弄。
这回余秋雨忸怩地卖了个关子:辛卯年秋日的一天,深圳举办“新生代普洱茶”品鉴会,众多媒体记者举起了镜头,只等待那些品鉴专家在主持人读出名字后,一个个依次登场。突然,记者们听到一个十分疑惑的名字,头衔很肯定:普洱老茶品鉴专家。却奇怪地与我同名同姓,仔细一看,站出来的人竟然也长得与我一模一样。不好意思,这是我一个秘密身份的无奈“漏风”。这次和我一起“漏风”的,还有我的妻子马兰,她在文件上标出的头衔也是“普洱老茶品鉴专家”,她躲在茶桌、茶客的丛林中低头暗笑。其实,几乎所有的高层专家都知道,她在普洱茶的品鉴上,座次还应该排在我的前面……
就像做下病一样,逢写马兰,余秋雨总是要营造如此这般自以为平常的小儿女态,笔端含不住的却分明是一副土豪的俗气、金气。
茶香就这样被开场的“秀”弄折了气韵。
精彩从第二部分才开始。绿茶集纳的漫山遍野的浩荡清香,乌龙茶藏香的内敛,铁观音的浓郁清奇,大红袍的饱满沉着,金骏眉的高格调,然后才徐徐铺垫出普洱茶的生命惊喜。
有趣的是,浓墨重彩写他最爱的普洱,也如对待马兰一样,忍不住用了“这一回头,性命交关”这样饱和夸张的字眼,让情绪迅速升腾到沸点。
公允地说,余秋雨对普洱专业而尽量通俗的长篇表述,勾勒出了普洱系丰富的文化内蕴,深入浅出的史迹描写,资深茶客的口福彰显,行文中佳句叠出,你会不时与这样精彩的形容交互:陈酽、暖润,普洱茶在这两大基调下变幻无穷,而且每种重要的变换都会进入茶客的感觉记忆,慢慢聚集成一个安静的“心理仓贮”。
原本是一篇气象万千的普洱散文史记,却有着那样逼仄的开篇。
有一个疑惑一直未解:作为新一代文化大师,余秋雨在一路渐行中始终没有把控好抑扬的“调门”。闻过则跳,则急吼吼地自辩,则愤怒地还击,则青筋暴起仪态尽失。
都是名声累了他。
虽著作等身,但余秋雨最好的作品还是他没出名时写下的《文化苦旅》。
在前妻李红娘家5平方米天井搭建的小书房里,边养病边写作的余秋雨完成了《文化苦旅》,书名真实地诠释了一介书生的彼时生态。
那是余秋雨的“起点”。盛时比微时更考验人的质地,出了名的余秋雨对待真诚商榷和恶意攻击,都使用了同一种姿态:用力反击。一个人的面孔中年以后归自己负责,余秋雨的脸上长满防范的纹路,解构出冷滞的常态表情。
与马兰的这场婚姻,两个当事人把千恩万爱溢于言表、纸端,实际情形不详。但从男方一贯的情绪表现看,仿佛没有得到很好的心灵安顿,与平和、淡定、荣辱不惊一直没搭上关系。
而作为严凤英之后,黄梅戏演员里的一号种子选手,马兰19岁走红,25岁已是安徽黄梅戏剧团副团长,26岁出演《严凤英》名扬全国,所有该拿的奖项都拿过了,到后来已放弃参评。
看过马兰表演的人都认同:她扮相清丽甜美,嗓音清亮婉转,表演清新传神,严凤英之后黄梅戏的又一巅峰人物……正值一个女演员最黄金的年华,马兰嫁给余秋雨并淡出舞台,朋友遗憾:一块艺术瑰宝被一个人收藏了。偶尔,她会在春节联欢晚会、地方特别庆祝活动中露露面,助个兴,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就这样成了奁中之物。
马兰解释离开的理由有余氏腔儿,“我的淡出是不得已。我从艺术的角度选择合作者、创作方式,但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看问题的方法都不一样,所以我心里非常痛苦。”而黄梅戏泰斗、严凤英的金牌搭档时白林痛心地谈及此事:“她离开的真正原因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也许她的先生余秋雨最清楚。如果说是因为安徽文艺界的勾心斗角,对此我无法苟同。”
不管什么原因,一个事实显而易见:马兰放弃了黄梅戏,艺术生命早早终结;而失去了这样的符号人物,黄梅戏也被釜底抽薪。
1999年,经过长时间的沉寂,余秋雨策划编剧、马兰主演了一出黄梅戏突破剧《秋千架》,进京演出,票房惨淡,得靠马兰从家里拿钱补剧组亏损。余秋雨称此剧是对普通观众的一次文化试验,以想当然的“好看”去激活冷落的戏曲市场。马兰的号召力让观众走进了剧场,却无法获得认同。马兰的一位忠实观众客观地评价道:《秋千架》更像是不成熟的一个创意,一种设想,一种思考。这部戏开场了一个多小时,我都看得云里雾里,不晓得要表达什么。
这部戏失败之后,马兰彻底告别了舞台。
而在四起的批评声中,余秋雨干脆把一本散文集命名为《秋千架》,这部集子可以说是他最糟糕的一部作品,委屈、怨懑、宣泄的情绪弥漫全书,在后记中还不忘了以“夫妻对拜”的形式把对方狠狠地赞美了一番。
与各色小人、各路谣言刀戈相见的斗争,成了余氏夫妻同仇敌忾的一项事业。而越是还击,越招小人;越是接招,越被纠缠,二人步步为营,这之间,就短了一种智慧: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一团团戾气笼罩下,余秋雨的表情系里
已经鲜有祥和、欣悦,防范、警惕、不耐烦,成了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