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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读写写过日子(续三)

 百城主人 2014-09-11

  之四 写信

  听到一桩悲剧。编辑小朋友写信邀人推荐新书,发的是通稿函,其中一封忘了改名字,收信人不高兴,打了他不小一枪!

  这种错信,我也收过,也颇“违和”,转念想了想,编辑辛苦,笑笑也就放过去了。

  写信这事,尽管电邮、短信、微信满天飞,却不能不说式微了,在此按键即复制的网络时代里。

  曾与王荣文先生聊天,听他讲出版:“喝咖啡是编辑的工作,写信是最重要的本领。”两件都是沟通,无法沟通,如何出得了好书?他特别称赞已故沈登恩先生,说他真是会写信,所以邀稿无往不利。其实,何止沈,写起信来,王老板也不弱。同时代的出版人、名编辑林海音、高信疆、痖弦、向阳、董桥……谁不是一手好信?甚至,更年轻一代,我心中名列第一的是《上海书评》的编辑,超强项也是会写信,收到他的信,想不写稿都不好意思了。

  三十年前人在东引,周四莒光夜得督导阿兵哥写家书。有一小兵,每次写得又快又欢喜,家里也迅即回信。一回忍不住偷看,红框信纸,草书数行,直如晋人短简:

  父母亲大人:原谅孩儿不孝,用钱伤重,速寄五千。

  信文以台语念出,更有味道,尤其“用钱伤重”四字(台语“伤重”有“过度”之意)。这信,我老当笑话讲。如今却觉得有它实际的一面,至少要到钱了。

  编辑是一种修行,写信是必修课。不爱打电话,问题不大;写不好信,问题可多了。

  之五 尺八

  “尺八”不是洞箫。两者形状、音色及演奏法相似,尺八音量大些。这乐器,以前称“长笛”或“竖笛”,到了唐朝,才统一称“尺八”,原因也很简单,标准长度一尺八寸,大约五十五公分。

  唐朝时,尺八传入日本。跟很多东西一样,如今中土几近失传,东瀛却遍地皆是。爱看日本时代剧者,常见的虚无僧,其装扮特色,除了一顶“盖头盖脸”的编笠,最常见的就是一根尺八,边走边吹边行乞。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这是近代诗僧苏曼殊《本事诗》里脍炙人口的一首。留学日本时,独坐楼头听尺八《春雨》曲,乡愁顿生,一片凄惘。

  尺八有流派,有曲谱。记谱方式很独特,据说“常用的乐谱采用日语片假名和汉字夹杂表示音高,加以各种演奏记号,采用传统的直写,而非横写。对于常用的一尺八寸管,西洋音阶的D,F,G,A分别用日语片假名记为ロ、ツ、レ、チ。”

  会说这些,是因为整理日文旧书时,看到了一堆尺八曲谱,乍看以为是中国传统的“工尺谱”,细看明明不是,追索一番,加上所知,笔记备忘。

  之六 捷运传奇

  自从在捷运(地铁)看到一位女孩“化全套”,最后还旁若无人地梳理长发之后,我便深信,关于台北捷运“都市传奇”(Urban legend)早晚会有这么一则:

  深夜最后一班捷运最后一节车厢,一名白衣女子孤伶伶地在化妆。

  涂完红色唇膏之后,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梳子,梳理过肩长发。

  梳啊梳……梳啊梳……却怎么也梳不好。她看来真恼怒了。

  双手向上一托,用力一转,于是扭下了头颅,重重放在大腿上——

  继续梳啊梳……梳啊梳……

  终于,头颅满意咧嘴笑了,血红嘴唇映得一口白牙森森,无鼻无眼有眉毛……

  之七 毛边本

  友人从北京寄书来。一式三本。《绛云书卷美人图——关于柳如是》。黄裳先生旧作新编。北京中华书局出版。

  一式指类皆布面精装三十二开,封面烫花草金纹,书名作者名白字打凹;三本则是红色坊售本一,红绿毛边本各一。

  下层结构影响上层结构。大陆改革开放三十年之后,国富民阜,仓廪大实,书籍装帧骎然又兴,“毛边本”风行一时。“三边任其本然,不施切削”,昔年毛边党主席鲁迅仅此交待,各式各样的“毛”遂群起乱舞矣。

  关于毛边本,我总有个偏执,精装毛边方为正宗,原因无他,精装封面书沿较书口突出三至五毫米,得收“檐护”之功。借助这“檐护”,那头参差不齐,据说“像天真未凿的少年,憨厚中带些稚气,有一点本色的美”的杂毛,也总算不会乱到碍眼地步。插架保存也相对容易许多。

  收到书,看到书,看到漂亮的书。寒日书来酒当茶,即浮一大白!

 

 

录入编辑:薛冬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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