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只绣花鞋

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世间万物都染上了秋天的气息，一切显得格外的伤感。夜色慢慢降临，喧哗的白天过去了，世界终归于字安静了。整条小旧街门前的灯盏，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然而只有一家却是暗的，远远看过去，这家比其它的房子显得要矮要残旧些，而门似乎轻轻触碰一下，就会轻易脱掉的样子。

   那房子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那是一个叫小明的小女孩发出来的。小明的右脚被诊为糖尿病足感染、坏死，她不得不忍受这病带来的痛苦。但她很坚强。

   小明很想下床去走走，很想到外面看看。每当她站起的时候，那疼痛从脚直钻到心头去，而她想忍着痛向门挪动，可她的脚根本无法支撑着她，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很利索就打开了门。“女儿，你怎么又不听话呀！好好躺在床上，不要乱动……”那慈祥的声音是小明的母亲，她把手中的东西一丢在地上，想把小明抱上床上，母亲不是以前的母亲了，现在的她已经是骨瘦如柴，根本无法抱动小明。“妈，不用抱我，你扶我一把就好”小明很平静说。父亲一进门就看到这母子在地上，急忙跑过去“怎么回事？都叫你不用乱动了，你看你……”看到女儿这样，父亲心里抽了一下。并把她抱上了床。

   “我先去做饭”说完了，母亲便转身在暗黄的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母亲那身影，在灯光下晃动。父亲坐在一边抽烟，每吸一口、呼一口，都有他不得说的压力与无奈。“别抽了，对身体不好！”母亲转身对父亲说。“好，不抽了。”父亲微微一笑。小明听到他们对话，鼻子酸了起来。要不是她，父母就不会这么辛苦，想必父母很幸福过着生活。晚饭过后，母亲在暗黄的灯光绣一只花鞋，父亲在旁边帮母亲拉线，那画面很温馨。母亲很开心说“等到冬天快来的时候，我一定把这双鞋，给我家美丽的女儿穿上。”然后，一阵笑声围绕着这房子。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小明那脚的事了。

   第二天，父母很早就出门了。六、七点太阳已经升了很高了，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的。小明再次有了起来走走的想法，她借助小板凳的力量，走到了窗口前。打开窗口，那灰尘扬了起来，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她看着外面，感受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呀！也许是她很久没有看过了，小街变得比往日旧了些。她不记得她的同年伙伴的模样了。在她的脑海中只有那些开心的笑声……。

   小明的病情恶化了。那天，下着秋雨。父母冒着雨，把小明送到了医院。“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父亲带有哭腔问医生。母亲失声痛哭蹲着地上。“病人确为糖尿病足感染，且这感染无法控制必须截肢来保全生命。”“什么？？截肢？”母亲不相信刚刚所听到了，再次追问。“是的，希望尽快做手术，不然后果不可设想”医生皱着眉头回答。

   母亲回到家抱着那只花鞋在哭，一直哭。她无法想像女儿截肢后的生活，这对小明来也是一种打击。之前，一直有着抱着能治好的希望，现在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父亲开始到外面四处向别人借钱去，一天到晚都是奔波。而母亲也开始停止自己手上的那些散工，到医院照顾小明。

    手术后，小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脚的存在，她掀开被单看到自己的脚，小腿短了一截，并用白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小明静静躺着，眼睛一直盯着远方，她想了很多很多。她好像想通了什么。第二天要求回家休养，她知那昂贵的药费，让这个家庭无法支撑。她不想再增加父母的压力。再在医院住下去，医药费就会像无底洞那样，把家里越掏越空。

    小明看着母亲在她的床边，埋头绣鞋，这次绣的是左脚的花鞋，鼻子有点发酸了。“妈，我想回家”“不行”母亲很坚定跟小明说。“妈，我现在都没事了。你让回家吧！我不喜欢住在医院里……”对于小明来说，医院就是通往死亡的一个地方。“都说不行了，万一又感染怎么办？”母亲始终还是担心再次感染，再感染的话，不是截肢这么简单了。小明一直在说一直在说，母亲说不过她，这天便回家了。

   小明的康复出乎意料，也许是上天对她的眷恋吧！

   这些日子与父母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们比以前要起得早，回来得要晚。早上，父母早早起床，把中晚午一起做好，便急忙忙出来工作了。因为他们一天都打好几份散工，为了挣钱还债务，片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小明看到父母为了她去忙碌，自己一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为父母做。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她开始学做饭，打扫卫生。小明因截肢比之前行动好了些，没有之前那样轻轻一碰就痛得无法忍受。中午时，天黑突然了起来，风狂吹，这是要下雨的前奏。小明想起衣服还在外面凉着，再不去收，恐怕被雨水淋了。她用母亲做的小拐杖，一步步在挪动。打开门，小明很惊讶自言自语“那个不是母亲为自己做的绣花鞋吗？怎么在门口？”。她并不怎么在意，把衣服与门口的那只鞋拿进了房子去。

   她把地上打扫得很干净，饭菜已经煮好了。她想得着父母回来再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做饭，而且房子已经被她整理得条条有理了。她婉然一笑。雨一直下，毫无要停的意思。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多了，还不见父母回来。

   小明拿出这个绣花鞋，轻轻抚摸那一针一线，连起来的小花朵。她感到很悲伤，她无法穿起来，母亲给她做的花鞋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小明开始有睡意了，眼皮一直死撑住，她还是被挡不住浓浓的睡意，一头睡了过去。

   大概二点多，父亲推开门，全身已经湿透了，他看到小明手握着一个鞋，趴在饭桌了睡熟了，还有一桌凉透的饭菜。他突然跑了出去，消失在雨中。

   天亮了，昨晚足足下了一天的雨，地上的雨水还没有完全蒸发。地上的气温慢慢上升了。小明睁开那还没有睡醒的眼睛，轻轻揉着眼睛。这时，父亲回来了。“爸，怎么现在才回？快看我做的菜……”小明指着这桌已经过夜的饭菜。小明突然觉得不对劲，看到父亲的眼睛是通红的，便问“妈呢？”父亲并没有出声。小明似乎感觉得了什么，满眼眶的泪水。“妈呢？妈呢？……妈……怎么还不回来？……”声音在颤抖。“我已经会做饭了，我会打扫了。我可以替你分担了，我……不再你是的累赘了……”俩父女抱在一直痛哭。

原来，母亲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绣这双鞋子。她曾经说在这个冬天来临之前，让女儿穿上的。那天，母亲走得太急了，没有留意那个跟随她几十的旧布已经有破洞了。鞋子在她出门的时候落下了。中午她发现一个鞋子不见，便心急地回头找，不幸被货车撞死。物品撒落一地，那个鞋在车轮下紧紧压着。

   母亲丧事过后，父亲天天呆在家了。而每晚都在门框上坐了，抬头看着天，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小明拿着母亲那只已经绣好一大半的花鞋，一拐一拐走到父亲身旁，这几天来父亲不再担心小明会碰到脚而生疼的叫了。“小明呀！你说人死后是不是有灵魂存在？”小明不知道如何回答。“小明呀！你有感觉到你母亲的存在吗？”父亲一直抬着头看着天空。“爸……”小明开始抽泣。“呵呵！来坐着……天空多么的美呀！”父亲有意转移话题。这时，父亲的眼眶已经湿透了。“嗯！很美……”小明手里紧紧握着这只右鞋子。 

   几个月后，父亲因心脏性猝死在门口，那只绣花鞋就紧紧躺在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