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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东酒客 西泠印人--说郭莽园 (2008-06-25 08:59:04)转载▼

 冰星满天 2014-09-21

粤东酒客  西泠印人--说郭莽园

  (2008-06-25 08:59:04)

                                                                             孙淑彦

    说起郭莽园,那些只闻名未谋面的朋友总会问我:郭莽园的大名叫什么?其二是他是干什么的?第一问的潜台词是:莽园应是艺名,他的真正名字叫什么?第二问则是,除了艺事,其职业也即赖以糊口生存的工作是什么?对此,我“笑而不答心自闲”。

    据我所知,他绘画写字吟诗,题名是“莽园”;户口簿身份证住旅社坐飞机,用的也是大号“郭莽园”。他显得又忙又闲,设饭局侃大山,饮酒品茶,作画写字刻印,设计商标摆弄电脑;北上京华,西到新疆;坐飞机到黑龙江,步行到水墨村。在汕头中山路的郭府,更是淡笑多鸿儒往来有白丁,小青年大记者,贩夫走卒教授学者,大有座中客常满之患。你说他忙还是闲,你说他在“干什么”?反正是饭常吃酒常饮茶常品烟常抽,还有画常作书常刷诗常吟龙门常摆。

    这算是闲扯也好,开场白也好。继而是进入本题“说”。说有多种手法:丢其形状其神谓之速写,这是“无韵之离骚”的太史公笔法,我笔弱抬不起。二是故作高深地成一二三的所渭批评总结法,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理论家对超级大师的方法,于我辈凡人不适应。还有第三,浮光掠影搬用大量华丽辞语,写出半通不通让人半懂不懂的“牛皮法”,我则自认气力不足牛皮吹不动,也不用。无办法的办法是:用“品工夫荼”的闲谈法,如实道来。但绿茶焙茶乌龙色种大红袍小红袍,各人的品味爱好不同,只好“跟着感觉走”。

粤东酒客 <wbr> <wbr>西泠印人--说郭莽园

 

一、说  

 

    采取从外到内从人到艺的“农村包围城市”法,先把郭莽园的“家底”公诸于众。

    郭莽园,原籍潮阳,现居汕头,极平凡的一个中国公民。没有入过党坐过牢离过婚;也没有打过仗长过征的光荣历史;更没有获得突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证书;或者被某一本什么世纪或跨世纪或世界级的书画大师精品集的编辑看中而有幸大名被载入;也没有被某一个跨国的什么书画集团聘为“客座超级教授或大师顾问”。这使我很“失望”,只能说,他是一个红尘中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普通得也有七情六欲,同样和世俗人一样结婚生子,很凑巧或者很有意思,老伴的名字叫“墨香”,人略肥,没有赶时风去吃减肥药;整天笑呵呵,仿佛世上的烦恼事一概与她无缘。话不多,一说起来,没有废话,套用一句外交语言,叫分寸掌握得很好。二位令人有点妒忌的儿子:淳和青。据说都带有乃父的遗传,大儿子搞电脑设计,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设计了一个标志参加汕头电视台台徽设计大奖,还居然在数百位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被采用。更“居然”的是还为汕头市旅游总公司设计了一个标志也被采用。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二儿子正在攻读美术系,日后成什么级的艺术家,让他自己以后去回答,我们暂不理睬。

    家谱查清,该郭莽园挑帘亮相了:身躯伟岸,堂堂男子汉。满头乱发,浓眉短髭。一口很难听懂的潮阳口音。衣服不时髦,不寒怆,总是那么适体大度。据说,功劳来自贤内助墨香姐。谈话品茶,写字画画,手指中总是挟着一支令女士们讨厌的三个五香烟。不过,保证超不过三十分钟总要找一次火机,我估计他患有“打火机健忘症”。

    能熬夜,不能早起床,是他最大的特点。多年的认识,一旦是午夜之后的电话铃响,不用说,十不离九是他打来的。我估计,午夜后的长途电话费较便宜,因此一谈起来就不计时间。因此,养成他喜打电话懒写信,交往十年中,各居一方,至今我收到他的信还达不到二位数。我响而应之以牙还牙,有事,也于午夜后打电话,奇怪,除了不在家,没有一次在睡觉。

    特点之二是懒。这“懒”是因他有很好的“坐功”。某日来访一直到回家,内人计算了一下,说郭老师今天整整坐了五六个小时,品茶抽烟说话而已。有客请挥毫,“笑谈千里共,怀抱百年开”。有客请赐画,“迢迢茶海小阑开,独坐微吟一笑欢”。

    第三是“重交游”。前面谈过,教授学者、画家艺人、妇孺童叟,常在郭府客厅出现,当然,多数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有人戏称说,郭家是“民间文朕”,是“烟茶酒诗书画沙龙”。话题更是广泛,从八大山人的性格到聂甘弩的诗词;从西泠桥畔的吴缶翁塑像到揭阳小食腌咸蚬的制法;从盗版的《山居笔记》到张小泉的剪刀;从冒牌的大红袍到上网与下岗;从林风眠的中西合璧到老妈官的粽球……真是无所不谈,自然也时有言不及义。有二点是我最喜欢的,一是不管认识与不认识,来的都是客,谈话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气氛甚为热烈;一是没有背后说某人某人的坏话,打击他人以抬高自己。工夫茶淡了,换,反正主人有的是茶叶。

    想起了一件往事,顺笔一提。那是1994年,内人高若丹染疾,友人介绍往汕头肿瘤医院就医,临行前一夜,我致电郭莽园。明天一早,到医院碰头之后,他嘱我安心护理内人,揭阳如有人来探视,由他负责接待,留饭留宿,其理由很简单:郭家距离医院稍近。我伴内人在汕头市半个月,揭阳亲友到那里探视的不少,一概都由他负责接待。中间,因医治需要,内人喝的中药,每日二次,第一次是水八碗煮八分,第二次是水六碗煮六分,每次都需几个小时,这些,都由墨香姐负责。那时我身忙心乱,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事后,觉得无须再重提旧话。之所以说这件往事,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古道热肠”吧,我也明白为什么郭府总是高朋满座。忽然想起了龚定公二句诗:“苍生气类古犹今,安用冥鸿物外吟”。

 

二、说   

 

    1989年,郭莽园心血来潮,说要到广州举办画展,据说,当日必须在汕头某文艺团体出具一证明,闻者为之愕然。原因是,郭莽园能写几个歪歪斜斜的字,听说过;而能画画,还到广州办画展,闻所未闻。当然,玩笑照开,证明照打。不久,突然传来广州文化公园内的展厅因春雨绵绵不断,致使展厅倒塌,展期推迟。好事者开玩笑说:郭莽园真有气力,连广州的展厅都被震塌了。一拖就到了1990年金秋,画展才在广州举行。郭莽园的画作曝光在公众面前,是“破题儿第一遭”。如果按时下某些文风处理,这里必须大写特写“好评如潮”、“画坛为之轰动”等等,将一些“通用赞美词汇”慷慨大方地搬出来。可惜,我头脑里贮存这类词汇不多,奈何奈何。

也是在1989年他未举办画展之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揭阳某一个场合中我偶然认识他。如同世人喜欢说的:有缘。那天晚上,我邀请他大驾光莅寒斋。一谈,不知不觉就是凌晨三点,留宿,对床乱弹。食稀粥,品粗荼,再摆龙门阵,已是东方欲晓,晨曦出现。郭莽园有二位优秀的老师,一是潮阳赵适怀先生,曾经留过学,受过正规训练而又下过苦功的油画家;一是能画一手很传统的山水画家梁留生。赵老先生除了有专长的长,还有通才的通,能写出一首首动人心弦的旧体诗词;梁老先生生有一双火眼金睛,对于书画的识真辨假有两下子。俗说所谓“名师出高徒”,于是,在通往大师宫殿的小道上行人如堵,都纷纷打着大师的“再传弟子”、“再再传弟子”的旗帜,一路招蜂引蝶。聚集在大师们的旗帜下固然是好事,问题在于应该向大师学习什么?怎么学习?这才是最重要和最有实际意义的。郭莽园的聪明在于与人打交道,是师辈也好,是艺友也好,他能够看到对方的长处并擅于汲收。从事艺术,做人处世,这一点是颇为重要的,也许,这就叫做“自我完善”吧。赵老夫子的准确造型和对旧体诗词的造诣,梁老先生的笔墨功底和对于书画的辨假识真,都很深地影晌了郭莽园。日后,他又遇到了艺术个性极为强烈的揭阳余白丁。余老先生那股奔放不羁的笔墨个性,也明显地出现在郭莽园的作品中。擅于学习、汲取,是艺人重要的一环,自然,其前提是要有较高的欣赏、判别能力。最后是融汇百家而形成自我,才可算是进入艺术创作阶段。继羊城的书展之后,历经二年,郭莽园携画北上,冲入藏龙卧虎、名家荟萃的京师--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再次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赤裸裸地暴露在观众和名家的面前。尽管国画有所谓“南北二宗”以及各种流派的区分,而艺术的内涵则是人类的共识,美学从来并没有区别南北。只要是美,只要你的艺术作品能使读者得到某种欢愉、某种慰藉,就能打动名家和观众。名家黄胄、刘勃舒、孙克、华夏、陈岩在观看了郭莽园的画展之后,都有过很中肯的评价。在这里,我不想打着名家的旗帜,避免有“拉大旗作虎皮”之讥。我只知道,老艺术家不以世俗利害营营于胸,不以时风好尚惑其心志的时候,换句大白话,不是为了讨好低居次的观众的时候,他的笔墨才能显示出无拘无束和灵气来。对于“文艺为劳苦大众服务”这一问题,我一直抱着观望和思考的态度;据说白居易同志写诗之后,要读给不识字的老妪听,直到老妪能理解高深的诗意,这一活龙活现的故事,我也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一样。那何不把古体诗词一律取消而换成通俗的民歌,把一切绘画都换成供儿童启蒙的“看图识字”?画些牡丹说是“富贵”,画颗仙桃说是“长寿”,当千军万马都陷入这种世俗的低层次对应绘画时,究竟对中国绘画发展有多大的意义呢?评论界说郭莽园是“具有现代感的新文人画”。我想,所谓“新”,是因为“传统文人画”的历史长。自从唐人王维那种旷淡超脱的风格以及富于笔墨韵味的文人画出现之后,很多令读者怦然心动的大师接踵而来,他们凭着各自的才华拓开了这个领域的深度和广度,使之成为中国绘画史上沸沸扬扬的局面。稍具绘画知识的读者,都可以毫不思索地脱出二三十位文人画的名家来:文与可、苏东坡、元四家、唐伯虎、沈石田、文徵明、董香光、四王吴恽、明末四僧、陈洪绶、扬州八怪、赵之谦、吴缶翁、释虚白、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

进入近现代之后,侍统文人画遭到一贯偏激的康圣人康有为的猛烈抨击,说是“只写山川,或间写花竹,率皆简率荒略,而以气韵自矜”。说是“尔来论画,皆为写意之说,摈呵写形,界画斥为匠体。群盲同室,呶呶论日……”对传统文人画非常之不满。康氏所论,固然有偏激之嫌,而晚近之文人画,确也有不尽人意处。降而至今,一些所谓的画家更是因自己功力不到,底气不足,于是企图走捷径,胡乱涂抹而自捧为创新,变形人物而自夸为高古。又借助某些“评论家”的虚情笔墨标榜为“某派某家”,说句刻薄的话,这充其量只是“伪文人画”。殊不知,文人画最讲究的是承传性和文学性。试看看,以上我们提到的传统文人画名家,哪一位不是有自己专长的长和通才的通?

郭莽园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曾经下过力气去打好基本功,曾经下过力气--直至现在仍在下力--去汲取传统优秀文化的精华;曾经下过力气去考察、思索文人画的“传统”和“承传”的内涵。笔韵、理趣、线条造型以至于个性追求,在《莽园画集》中都登台亮相。

说郭莽园是“新文人画家”,这也不错,但我却认为,从近几年他的作画轨迹来看,他正在追求“现代水墨画”的味道。他不是常到“水墨村”和三五个艺友作画谈道吗?当传统文人画的顶峰已不可逾越时,聪明而有才智者就会想方设法去开拓另一个领域。正如当唐诗的高峰高不可攀时,后来人就开辟了另一座宋词的高峰一样。目前,新文人画距离树立高峰尚有路程,这就需要有头脑有才智的人去不断增高、完善。这也是时代的必然和需要。有人说,当今是一个没有大师的多元时代,正因如此,更需要一批有识之士去冲刺。我相信,每一个时代都拥有自己的骄子,都会产生涌现骄子。

现代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不应该也不会迷惑骄子的思绪和才智。

 

 

 

三、说   

 

中国汉字是方块字(严格地说,块则有之,方则不一定),是大体经过象形、会意、形声这三种文字演变而成的,而最大量的是形声字。因为这两个客观条件的存在,决定了汉字的“看”是主要的,“读”是次要的,于是,也就进一步决定了汉字的书写具有艺术意义。因此,从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等,在文字史上自己形成了形式;再加上大师们的参与、研习、实践、总结、创造,形成了各种流派和风格的“书法艺术”。“书艺”是中国的国粹,是洋人们无法媲美的国粹,也是令他们目瞠口呆的艺术。

说郭莽园的书法并不难,--难是难在评和论,当然,指那种有见地鞭辟入理的评论,而不是那些运用几个小学生也知道的泛泛之论--可以用四十字来概括:“脱俗、大气”。

他究竟临过多少名帖,我不清楚。有一点是不争之论的,他对《褒斜道》和《好大王》下过很大的气力。那一年,我专程请他临摹一件《褒斜道》,强调不要“意临”,他即席“背临”了一件为赠。事后与《褒斜道》对照,才知他对此碑有很深的领会和理解。

 他写行写草写隶,行内人一看便知,底蕴来自汉碑,尤其是《褒斜道》的影晌。书法,毕竟不是纯技术性的工艺,它固然需要技术性,但运笔的熟练远远不够,它更需要艺术性。正如古代那些举子为了科举而写得一手熟悉的“馆阁体”,还不能算是书法家一样。

“读、悟、创”,是书法练习的三步曲(这里,我们把“临、摹”这两个书法练习的AB C略而不说)。“读”,要有恒心和眼光,认真地研味各家各派的造型和用笔。“悟”,需要头脑和才智,领略前辈们的用字布局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为什么《祭侄稿》能写得这样性情至理,真气扑人?“悟”字,换一个角度说,是“品”。“读”是第一阶段的“品”,“悟”是“品”的第二阶段。品赏、品藻、品味、品鉴,总之是一系列慢条斯理的理性挑剔,深入古贤的堂奥而最后走出来,借助名家们的精华而使自己大悟顿悟,理解和接受大师们遗留下来的“美学实践”。“创”是最后一步,是完成阶段。在书艺拥挤的道路上奔走的书者,来到这一层次,已所剩无几了。经过了“过五关斩六将”的艰苦拼搏之后,败阵逃荒而去者多多,伤痕累累临阵退缩者多多,自觉底气不足自动竖白旗者多多,除三去四,当初阵容庞大的三军剩下来的已经万中无一,而能冲过这一堡垒夺取股利旗帜的,更如凤毛麟角。“创造出自己的风格”,多么迷人!多么艰辛!

    至于在展览会上,罗列着诸多名家的排名榜,数说着哪家哪派的渊源,站在大师旗帜下面,以为这样就能使自己的风格形成,说轻些是“哗众取宠”,说重些是“自欺欺人”。学习,师承,固然很重要,高层次的思考应是如何继承和冲破这些樊篱,而使自己的旗帜高高飘扬。

郭莽园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玩”。书法既然是形而上学的体现,就需要这种“玩”来体认。“玩”是一种在怡理阅性中去体认世间至理的过程。在“玩”的过程中接受关系传达的就在于“悟”,也即我们前面所说的第二步。而“悟”需要慢慢培养和熏陶,需要调动自身的多元文化来完成。一位贤者这样说:“夫悟而日妙,未必一蹴即至也。乃博采而有所通,力学而有所入。”(钱钟书《谈艺录》)这里强调的是丰富的文化学养,开阔的文化视野和独具眼光的美学品味。为了理解和领悟那线条造型的美学精髓,需要具备的内涵太多了。也因此,说明了为什么中国书法美学能光耀千年。

郭莽园已“有所通”、“有所入”,尽管朋友说他的书法不署名也可以知是他所书,尽管说他的书法是“脱俗、大气”,尽管已有书法评论家评价他的书法如何如何,而我却说,他在距离最后高峰即“创”,尚有数武之遥。文气、才气、书气这三者如何很好的交融在一起,尚必须细心地“玩味”。黎明前的黑暗往往使一些胆怯者失去坚持、冲刺的毅力和信心。请想想,当旭日从东海浮现时的万丈光芒,泰山顶上观日出的万众欢呼那种激动人心的壮丽景观吧!

    有一点要顺便在这里说一说,未说之前,先来一声:谢谢!近几年来,我陆陆续续刊印十几本小册子,一个电话,请郭君赐题签,限时限日,总是没有推迟。这也应了那句“贤者多劳”的古话。

 

四、说  

 

题目前四字是“粤东酒客”,至今尚未切题谈及,假如以“八股”破题而论,则本文前面都属“离题万里”,不合“股法”。赴快抓紧题目说“酒”。

“擅品而知味,能饮而不醉”,这十个字是我对郭莽园饮酒的说法。1995年,我滥充酒人,在《汕头特区工报》上辟了一个《煮酒论古今》的专栏,实际都是“纸上谈兵”,等到该专栏要结集刊印时,几位喜欢刘伶的朋友凑在一起,地点在潮阳,其间自然少不了“粤东酒客”郭莽园,又有在潮阳以海量闻名的姚元标,有自称“酒仙”的揭阳陈锦雄,还有文质彬彬的吴佳才,汕头以新体诗擅长的杜诗人杜国光,以及韩宏进、魏韩城等故雨新知,主人是也以能饮称的林福南,我则以“谈酒”的资格敬陪末座。那天是绝对公平,每人一杯,竖白旗即自动告退。酒过三巡,自动放弃争夺权的已经泰半,郭、姚、陈、林仍等闲视之,一杯过后又一杯,不知喝了多少杯,已到了更残蜡炧。话,仍滔滔不绝,酒,仍滴滴不剩,结果是,主人大醉,陈氏半醉,只剩下姚元标和郭莽园两军对垒,大有“与君把酒话平生”,“雄谈绿酒千杯醉”之概。这是他的善饮给我的最深印象。

善饮,是好事;而善品,才是高行。能够做到善饮而不醉,品酒而知味,才算酒中大家,才不会辜负玉液琼浆的美味。我很想找个机会,约好几位善饮者,朕手把郭莽园斗醉。然而,机会难得。

“美酒醺于微醉后;鲜花妙在半开时”。一旦郭莽园酒后作画写字,另有一番情趣。“吾酒后乘兴作数千字,觉酒气拂拂从十指中出”,这是苏东坡的自白。王右军的千古绝唱《兰亭序》也是在友朋尽情举杯,半醉半醒间完成的。大概是书画家借助了酒精使精神兴奋,在创作时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况,抛弃了名利得失的负投,全副精神投人艺术创作中,“无意于佳而佳”。但是,这里应强调的是作者本身要具备很深厚的学养,在自然而然中表露出来,与胡乱涂抹有天壤之别。

有酒自然就要有“下酒物”,尽管高阳酒徒只要有酒就不论“佳肴”是什么,而“我生涉世本为口”(苏东坡诗)。据说郭莽园和搞文学评论的友人林继昌等凑合了一个什么“美食协会”,倒不是他们与某些暴发户一样,钱多得要“吃金吃银”,而是在尽情地品尝饮食文化的味道,领悟其中的奥蕴,使之朵颐大快,口腹受惠。于是,哪一家的一样什么菜最好,其原因是一二三,他都能说出个道道来。我戏称说,何不仿袁随园那样,来写一本《莽园食单》?

民以食为天,这是至理名言;太平盛世,才能讲究美酒佳肴,这是铁的事实。既然有幸活在盛世,既然温暖已有保障,既然不是挪用公款,为什么不设设饭局,饱饱口福,大快朵颐?“朱门长不闭,亲友恣相过。年今过半百,不乐复如何?”(唐李适之诗。这里我擅自把李老先生的‘过半百’改为‘近半百’,必须郑重声明。)

粤东酒客 <wbr> <wbr>西泠印人--说郭莽园

 

五、说  

 

西泠,杭州的名胜,藉藉大名,不用我说;而西泠印杜,则还有说的必要。1904年(清光绪三十年)篆刻家丁辅之、王福庵、吴石潜、叶品三数人避暑孤山,谈艺于人倚楼,集拓先贤和同人印谱为话题,兴趣盎然,拟组建一个专门研究金石的民间学术团体。书画金石家吴昌硕闻知,喜而大力支持。经过十年准备,于1913年11月,模仿东晋永和兰亭修楔盛会,一时俊彦,少长咸集,印社成立。所谓“人以印集,社以地名”,于是,“西泠印社”顺理成章,一致通过。公推吴昌硕为首任杜长,祭起了“保存金石,研究印学”的旗帜。西泠印社自成立九十多年来,对于整理、保存、传播中国历代优秀篆刻作品、印学理论著作和石刻碑拓等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猷。印社,也聚集了一大批海内外优秀艺术家。搞书画创作金石研究的艺术家,莫不以加入该社为荣。该社现拥有海内外社员二百多名,可谓群英荟萃,人才辈出。

潮汕有多少人加入这个权威团体呢?据我所知,旅居南京的潮阳陈大羽、旅居广州的普宁赖少其和郭莽园,寥寥3家而已。郭莽园于1997年加入,在诸位潮人社友中,算后来者。那天,喜讯传来,艺友黄河戏拟下朕:“四绝入西泠”索对,郭莽园略一思索,对以:“一生羞南郭”,举座为之抚掌。用典而恰好与自家姓氏相同,信手拈来,毫无痕迹,不愧捷才。

他究竟刻了多少印,我不知道,只知他得益于秦汉印信,又有缘亲炙岭南名家黄文宽老先生,其印风以气韵的恢宏、厚重峭拔取胜。几年前,曾寄我一组《金石曲》,也值一读,我写《天真烂漫任横斜》时即录而存之(该文1995年收录于拙著《乡邦人文》),因为是关于金石的,无妨再作一次文抄公。

 

金石曲四章

和君励老原韵寄白丁师并呈七录居主

 

天真烂漫任横斜,别出新意成一家;

灯火五更鸡三唱,刀头展翼石飞花。

 

五十年来事事休,片石千秋骨自留;

秦彝周鼎斑烂处,乐夫天命复奚求。

 

师称白丁余呆丁,一样痴呆一样真;

从此师门圆悟道,归去来辞陋室铭。

 

道届浑融物自空,撷来金石铸乃翁;

苍松白鹤青天外,云海冥濛矗一峰。

有几点要说明,“君励老”即揭阳已故书画家陈君励(1925一1984);白丁,即余凤生(1921-1994),也揭阳已故画家,擅金石,尤以《归去来辞》、《陋室铭》长篇巨制印作出名。

郭莽园在序他的印友陈辛谷一文中说:“一个人能把一种爱好当作生活的一部分,融进生命中,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辛谷篆刻》卷首)。这里也许有一点“夫子自况”的味道,的确,一个人能够将艺术融入生命中去,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我看了汕头电视台录制的影碟《金石曲》,是介绍郭莽园、陈辛谷、谢种松三家治印艺术的,郭莽园居然大谈酒与印的关系,觉得有趣。本文的题目也因此受启发而来。

 

    一说二说到五说,已经说得口干舌渴了,究竟是否把莽园兄说清楚?以前曾写过几篇关于他艺事的短文,觉得不满意,试图换一个角度说说,回头浏览,还是不满意。说者,拉家常也。朋友之间的神聊、闲扯,自然时而驴唇马嘴,时而言不及义。赶紧拉来一联作殿军:“一癖书画印,三绝酒茶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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