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当地村民正在废墟中挖掘被掩埋的部分线缆。
隆盛庄稍小的飞机窝同样处于民房环绕中。 王巍/摄
大兴区旧宫镇的吉庆庄、万聚庄、隆盛庄三座村子位于南苑机场东侧，村内零零散散地分布着6座厚重的龟壳型混凝土建筑，为日军侵华时修建的飞机掩体，当地人俗称“飞机窝”。然而9月18日、25日两天，先后两座已被“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登记在册、象征日军侵华罪证的飞机窝却被拆毁。丰台区文委、文物局回复，目前文委纠察部门已介入调查。
剩余飞机窝也要拆
昨天上午，北京晨报记者从旧宫西路一家影楼旁的小路向南，在一片废墟中找到第一座被拆毁的飞机窝。从残存的痕迹来看，这座飞机窝门宽约20米，高出地面半米，墙体碎片还没有被清走，大量散落在附近。“18日上午来人拆的，那种大型破拆车，一个小时就拆完了。”附近一村民称，这座飞机窝一直被当作仓库使用，“你看看附近，其他的房子早就被拆了，村里可能嫌这个飞机窝碍事儿，这回也一块拆了。”
“你昨天上午来还能看得见，这个飞机窝是村里来人下午拆掉的。”在第一座东侧几百米外的万聚庄民房中，记者又找到第二座被拆毁的飞机窝。从残留的部分判断，这座飞机窝体积较第一座稍小，但墙体同样厚重。几名当地村民正在废墟中挖掘被掩埋的部分线缆。“昨天拆得特别急，我们有些放在飞机窝里的东西还没搬出来就没了。”一村民表示，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飞机窝是日军侵华期间修建的，除这两座被拆的飞机窝，附近还有4座，“如果你现在想看，只能去西边的隆盛庄，不过听说也要拆。这些都是当年日军侵华的罪证，拆了太可惜。”村民无奈地说。
文保部门已介入调查
北京文保协会会员吴晓平表示，除去这两座已拆除的飞机窝，目前北京现存还有17座，分布在海淀、丰台、大兴和通州。“日军占领时在北京的几座机场周边修了很多这种飞机掩体，主要用来防空袭隐藏飞机用的。”吴晓平说，飞机窝多是钢筋水泥浇筑，根据存放的飞机大小不一。为隐蔽，上面还会铺上黄土。
“目前仅海淀和通州的飞机窝前立了方尖碑，并附有简单说明，其他地方还没有。”吴晓平表示，希望有关部门重视并保护这些作为侵华罪证的飞机窝。
就此，北京晨报记者致电大兴区文委、文物局，一工作人员表示，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这些飞机窝已被登记在册。“这些是文物，理应受到保护。我们已经了解有飞机窝被拆一事，目前交给执法队进行处理调查了”。记者又致电旧宫镇政府，宣传部的一工作人员表示会去了解情况作出回复，不过截至记者发稿时，仍未收到回复。
■讲述历史
征集劳工修工事
谈起飞机窝的历史，已经五代居住在南苑附近的冯先生感慨颇深，“我祖父的大哥，日军侵华时曾被‘征民夫’，也就是劳工。参与的就是修建包括飞机窝在内的南苑机场军事工程。我的姨姥爷，还曾作为中国空军飞行员参与过对日军占领期间的南苑机场进行轰炸。”这些鲜为人知的故事，都是他当年与两位老人的聊天中得知的。
谈起飞机窝，就不得不说南苑机场。“这座机场曾是日军在中国的重要空中交通枢纽。飞机窝连同周边的其他工程，大多于1941年到1942年开始动工。”冯先生称，当时的南苑机场比现在大许多，高峰时期曾保有400余架各类飞机，一直到日本战败，中国军队还从南苑机场接收了200多架日军飞机。作为侵华的重要空军基地，日军侵华期间，南苑机场周边密布军事工程。
冯先生称，他祖父的大哥当年正直青壮年，因为家中困难，生活难以为继，被日军以“征民夫”为由，安排到南苑机场参与军事工程修建，而修建的费用最开始由日军出资，后来还强迫北平工商界人士“捐款”不少。
“老人说，当时最多有上千名劳工在南苑机场劳动，有当地的，也有一些战俘。到日本投降被中国政府接管时，只剩下几百名劳工了，很多人都失踪了。幸运的是，我家人幸存下来，活着看到了抗战结束。”他说，听老人讲日军管理森严，家住附近的劳工每周允许回家一次，那些外地劳工和战服则常年在岗。“没人知道到底多少劳工惨死在南苑机场工程中”。
日军飞机差借助飞机窝
冯先生带着记者找到在隆盛庄的两座飞机窝，第一座体积稍大，门宽约30米，最高处约4米，大门紧闭，周围被高层民房环绕，四面则围上铁丝网，无法靠近。据周围村民称，这座飞机窝也被当作仓库多年，前几天刚接到清空的通知。另一座体积稍小的飞机窝同样处于民房环绕中，四周没有围栏，记者爬到窝顶见到上部开有若干通风口，大部分被水泥封死。附近的孩子俨然把此当成了游戏场所，不停地跑上跑下。
“大点的飞机窝是存放轰炸机的，小的是存放小型战斗机的。”冯先生告诉记者，所有的飞机窝都分布在村里名为万吉路的两侧，而这条路就是当年日军侵华期间南苑机场的一条主跑道。“日军多是低速飞机，到了战争后期，性能丧失优势，所以他们除了从主跑道起飞，还在每个飞机窝附近修建了临时跑道。遇到空袭，飞机可以灵活地从各方向的临时跑道起飞拦截。”他讲述，日军非常狡诈，知道自己飞机性能逊色，所以想借助这些坚固的军事设施进行抵抗。从结果看，这些花大力气修筑的工事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
“这些飞机窝都是用水泥一次性浇筑而成，上面还铺了厚达三四米的黄土，非常坚固。当年我的姨姥爷是中国空军，就曾参与过对日控南苑机场的空袭。”冯先生称，当年老人还健在时，他曾与老人谈起过那次空袭，但老人却不愿多说，“我记得很清楚，他只是叹了口气，说空袭效果特别不理想。我估计是损失惨重”。
日军在修建飞机窝的同时，还建造了许多碉堡等军事工程设施保卫机场。“听老人讲，日军担心被偷袭，每隔几百米就设有一处掩体，有的架设高射炮，有的驻有哨兵，非常密集。一直到日本投降，许多工程都尚未完工”。
“这些飞机窝都是日军侵华的罪证，拆一座少一座。如果保护起来加以善待，里面再放进一架模型飞机，将是多好的爱国主义教育场所啊！”冯先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