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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汝又来乎？ 李彦荣 ①“燕子，汝又来乎？旧巢破，不可居。衔泥衔草，重筑新巢。燕子，待汝巢成，吾当贺汝。”（《民国课本》） ②初会此文，不仅被那清新温暖的字句吸引，更被那情意绵绵的心怀牵动，牵起了一杆桨，搅动得心湖，涟漪起伏，潮澜跌宕，那是关于老屋檐下的一窝燕子的记忆，也是关于久别的燕子双双再来筑巢的想望。 ③土坯泥墙的老屋檐下的燕窝，自从我有了记忆就存在。小时候，燕子于我，最初的启蒙便是“一二三四五”，五个小脑袋，光秃秃的，五张小嘴，嘴角带黄，平时它们都是趴在窝里睡大觉的，只有当大燕衔食回来，才会伸长了的脖颈，张大嘴巴嚷食。对此我一直困惑，燕爸爸和燕妈妈喂食时，一溜儿五张嘴都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它们是怎么区分的呢？谁刚吃了，谁没吃，它们能分清楚吗？ ④等大些的时候，小燕子就会趴在窝沿边儿看世界。当我在屋檐下仰望它们时，当檐下走过一个人时，当一片流云遮住了阳光投下阴影时，当屋檐下的雨滴串成线时……它们都会好奇地看着，那滴溜溜的眼睛，那歪头的表情，像是也有十万个为什么在它们脑海里翻腾似的。有时候，燕窝里只露出三个、四个小脑袋时，我都会替那不见了的紧张，生怕它们不小心从窝里掉下来后被猫叼走了——因为很多次我都看到邻居家那只猫蹲在屋檐下，紧紧地盯着一窝小燕子，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一摇一摆的尾巴无意中透露出它邪恶的心思，所以每次我都会把它赶跑。 ⑤家乡还有“捉燕子，死老子”的口头禅，这在我小小的心里是充满神性力量的约束。所以，从小到大，小孩子会逮麻雀、松鼠等小动物，却从没听说过谁家孩子捉过燕子，即使它们离人咫尺近。或许这就是燕子之所以落落大方地登堂入室，不会像麻雀之流见了人便迅疾飞离避开的缘故吧。敬畏与尊重，才是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前提。 ⑥记忆中，睡在老屋里的土炕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捕捉到燕窝里的声响，先是小燕子轻微地啁啾一两声，而后便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那时候，我总是会想，那情景，是否就如孵了小鸡的老母鸡休息时，一旦有小鸡脱离自己翅膀的覆盖，便本能地重新调整姿势、伸翅展翼以让小鸡全部得到覆笼一样呢？现而今，我倒是想，那情景，应该和我们小时候睡觉踢了被子，睡在旁边的父母下意识地替我们掖好被角是一样的吧？ ⑦然而这一切在家里盖了新屋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新屋梁柱澄亮，墙壁贴有精美图案，水泥台阶干净整齐，吸引得燕子也跟着要乔迁，这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母亲嫌它们的排泄物玷污了新屋的洁净，于是往往在燕子费心费力地将新窝建到一半的时候一棍捣掉，这般举动在我看来无疑是残暴的，也曾试着劝说母亲，但到底人微言轻了些，并未来阻止住母亲的坚持。一年如此，两年三年如此，四年时，燕子停止了筑新居的努力，依旧守着老屋的旧窝度过一年，待到五年时竟不再来了。自此，便种下了一汪想望燕子的心事在心底。 ⑧几年后，我们兄弟姐妹也如出窝的燕子，别离了父母，展翅飞进了大城市读书、工作。城里高楼大厦，很少有燕子筑巢的空间，也很难见到燕子的影子，更因我丘山之性根深蒂固，一直对乡村生活念念不忘，于是那想望燕子的心事便更加强烈了。每年燕子回归时节，我都打电话问母亲：“燕子来了么？”却一次再一次地失望。那时，我是多么希望能再看到燕子，再听到深夜的细软呢喃啊！ ⑨去年回家，本该是新燕啄泥筑巢的时节，却仍然不曾见有燕子落于我家。空落的院子里，悄无声息，仿佛有无声的寂寞侵占了院落，即使太阳抛洒下一地光亮，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些清冷。闲谈中，我与母亲说起了燕子，我到底还是不知道如何劝服母亲，恍然间说出一句“燕子旺家”——也不曾追溯到这句话是否有个古人说过，但是母亲信了，然后惋惜地说：自那之后，燕子就不来了。听了，心里一酸。 ⑩燕子呵，你听到了吗？这里有一往情深，这里也有深责惋惜，如果你听到了，那么请你抛弃前嫌，请来我家吧，来我家衔泥衔草，重筑新巢，来我家生儿生女，繁衍生息…… 11.我想望着，想望着在某一天清晨，燕窝中突然传出一声雏燕的脆啼，被早起清扫院子的母亲听到，然后她扔掉扫帚，急忙进屋唤正在喝罐罐茶的父亲来看，父亲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踩着鞋来到檐下，和母亲一起，看着，说着，笑着，笑着，说着，看着……那一刻，阳光刺破清晨的冷雾，照耀在父母的头顶，耀得那发间银丝，也一并熠熠生辉起来。 1.下列对文章内容理解不正确的两项是（ ） A.第①段引用《民国课本》中关于燕子的记载，作为文章的开篇，有突出文章中心、深化主题、领起下文的作用。 B.第⑤段中“捉燕子，死老子”的口头禅和后文中母亲捣毁燕窝的举动形成鲜明对比，表明了孩童的天真美好和大人的残忍。 C.文章第⑥段中“本能地”写母鸡护小鸡是出于一种自然性，而“下意识地”则说明父母是有意识地去给儿女掖被角，比出于自然的本能要高级，表达了父母的用心。 D.第⑨段中一段环境描写，渲染出一股凄清和孤寂的氛围，从侧面烘托了在儿女都离家在外时父母生活的孤单、寂寞。 E.“燕子旺家”一句似无意，实有心，表达了作者渴望燕子能够给父母孤单寂寞的生活带来活力的深切愿望。 2.作者在第③段中写道：“小时候，燕子于我，最初的启蒙便是'一二三四五’……”。请结合文章说说，燕子之于作者还有哪些启蒙？ 3.文章第⑩段在写法上与全文其他部分相比有什么不同？这样写的好处是什么？ 4.试品析文章第11段的表达效果。 答案： 1.BC （5分） 2.①怕燕子掉下来被猫叼走而紧张，显露出爱心。（1分）②从燕子落落大方登堂入室中领悟到敬畏与尊重，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前提。（1分）③从夜里燕窝里的动静的想象中，领略了父母之于子女的本能的爱。（1分） 3.以第二人称的形式直接与燕子对话，进行呼唤（或：采用了呼告的修辞手法），从对燕子记忆的叙述转向抒情。（2分）第二人称相称，有利于直接抒发强烈深沉的情感，（1分）与文题“燕子，汝又来乎”直接呼应，（1分）使得文章开篇“关于久别的燕子双双再来筑巢的想望”之情更加真实强烈。（1分） 4.本段内容是作者在回忆写实的基础上，展开想象，进行虚写，（1分）描绘出了一幅燕子筑巢于自家屋檐下生儿育女、温暖父母孤寂生活的动人的画面。（1分）“阳光”刺破“冷雾”的意象，更是将一种生活由孤寂转向温暖的抽象情感写得具体、形象，（1分）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使抒情更加含蓄、隽永。（1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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