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 死 一 线 ] 他站在病床前,深情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很白,犹如失去光泽的玉, 却还是那么美,那么纯洁。 病房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呼, “年轻人!” 他浑身一颤,循声望去, 一个脸上带着泪痕的女人,坐在那里望着他。 “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她的……朋友。” 女人平静地说着, “女儿受伤以来,你几乎每晚都会来看她, 有时候,你会整夜待在这里陪着她。” 他面上一红,腼腆地笑笑。 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十分好听, “年轻人,你可以帮我做一个选择吗? 医生说,他们必须给女儿做一次大手术, 取出脑部的子弹,否则她就会像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但是,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我们可能会失去她。” 女人说不下去了,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 他扭头看着床上的女孩, 一个月前,正是他接受委托, 开枪打中了这个女孩, 作为杀手的他,还算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作为男人的他,却被自己的暗杀对象迷住了, 每一夜,他都会潜入医院来看她, 每一夜,他的自责和悔恨都会多一分。 那一天,他举枪对着她的时候, 她那惊讶的神情,他还历历在目。 如果她手术成功,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指认自己吧? 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抚摸她那毫无生机的脸, “伯母,您应该给她这个机会!” 他轻声、但坚定地说。 十五天后,他再次站在了女孩的床前, 女孩已经醒来,茫然地看着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喜悦,恐惧,平静,激动……原来这些心情竟是可以并存的。 “她看不见你的。” 女人在他背后低声说着, “那天你开枪射击我女儿后, 不知为什么慌了神,从天桥上摔下去了。” 他惊讶地看着女人,看着一个中年男人穿过了他们两人的身体。 “女儿,你知道吗,是你妈妈给我托梦, 我才有勇气做出那个决定哦!” 中年男人把捧着的鲜花放在床头,微笑着对女孩说。 女人低头嗅了嗅鲜花, “我是在十年前过世的,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跟着女儿了。” [ 吃 红 薯 ]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红薯的经历, 那种独特的香甜刚刚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父亲忽然就按着胸口倒在了他的面前。 为父亲守灵时,他实在馋的厉害, 于是一边悲伤地流泪,一边偷偷啃着剩下的那半个红薯, 这次是母亲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父亲的棺材上, 她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红薯, 甚至每次看到红薯,他都会想到父亲和母亲, 想到他们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样子。 多年以后,他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 妻子对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吃红薯和你亲人的死没有任何联系, 那个是巧合啦!巧合!” 她亲手为他烤了两个香喷喷的红薯, “吃吧!不要怕!看看我会不会死在你面前。” 在她鼓励的目光下, 他试探着吃下了第一个红薯。 门外传来了一阵哄闹声, 一个邻居闯了进来,大声喊着, “你们的儿子刚刚淹死在河里了!” 妻子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她醒来后,看到他跪在儿子的尸体旁边, 冷冷地看着她, 手中拿着剩下的那个烤红薯。 “是你害死了他!” 他冷冷地说着, 然后他恨恨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红薯, 每一口都像是咬在她的心上, 她顿时觉得一阵阵胸闷, 忽然,他停止了吞咽, 嘴里发出嗬嗬的古怪声音, 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过是一会的功夫, 他就被那个又香又甜的烤红薯噎死了。 [ 家 庭 教 育 ] 孩子回到家, 把书包一扔,就开始哇哇大哭。 妈妈心疼极了, 连忙抱住他, “儿子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小手却定定地指向爸爸。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柔声问道, “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爸爸捉弄我,害我被全班同学笑话!” 儿子边哭边说着。 妈妈又狠狠瞪了爸爸一眼, 爸爸尴尬地笑笑, “我只是想教育他一下, 让他懂得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放好。” “算了吧,你就是贪玩! 上次你给儿子画大花脸的事我还记着呢!” 妈妈生气地说, 随手把儿子脸上安在了鼻子下面的眼睛抠出来, 安放在空荡荡的眼眶里, “儿子,以后出门前要照照镜子, 自己的东西,不要再放错位置了。” [ 胎 教 ] “孩他爹,胎教时间到了。” 他闭着眼睛还想装睡, 但是她很坚决地摇晃着他, “快起来,孩子就快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好啦,好啦,今天又是做什么?” “该给孩子读诗了。” 她柔声说着。 他慢慢下了床,找到那本诗集,正要打开, “等一下!” 她忽然制止了他, 然后搬出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放上了一张黑胶唱片, 这东西顿时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好了,现在读吧。” 她冲他眨眨眼, 他无奈地冲她笑笑, 戴上老花镜,翻开这本有点残破的诗集, 选择了一首关于死亡的诗, 在留声机深沉低回的乐声中, 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而她躺在他枯瘦的膝头, 抚着自己干瘪的肚子,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另一个世界里, 男人躺在病床上, 听到了奇异的声音, 那声音既模糊又清晰,既快乐又悲哀,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早已逝去的父母。 “爸爸,妈妈,我就要来了。” 他喃喃地说着,心里无比平静。 [ 邻 居 ] 我放学回到小区门口,遇到一个女人,她大约三十多岁,背了一书包盗版碟,低声问我:"小伙子,买碟吗?" 我喜欢恐怖片,就买了一张泰国的<鬼邻居>. 她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我也住在这个小区里,以后需要买什么碟,给我打电话." 老爸老妈出去旅游了,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碟.电影的主角也是个高中男孩,爸爸妈妈不在家,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他问:"谁?"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邻居."我当然知道来者不是人,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男孩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给这个"邻居"开门--就在这时候,碟卡住了,不管我怎么按遥控器,就是读不过去.定格的画面上,门开了一条黑糊糊的缝隙,只能看见那个"邻居"的臂膀,她穿着一件红衣服......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带上了这张碟.放学的时候,我给那个卖盗版碟的女人打电话,果然看见了她,她问我:"你想换什么片子?" 我说:"我还要<鬼邻居>."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这部恐怖片--那个男孩一个人在家中看电视,鬼邻居来敲门,男孩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开门--到了这里碟又卡住了!我很恼火,使劲拍打遥控器,还是无济于事.画面上是一条黑糊糊的门缝,只能看见那个"邻居"的臂膀,她穿着一件绿衣服...... 门缝中出现的影像是恐怖的焦点,因此,尽管光线暗淡,色彩模糊,我还是发现了这个蹊跷的现象--红衣服变成了绿衣服! 同一部电影,衣服怎么会不一样?难道是两个版本? 我马上给卖盗版碟的女人打电话:"你卖的碟怎么回事?"这张又卡住了,根本没法看!" 她说:"小兄弟,你告诉我门牌号,我再给你换一张.要是再不能看,我把钱退给你." 我说了门牌号之后,她笑了:"你就住在我的楼下,等我两分钟." 挂掉电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第一次遇到这个卖盗版碟的女人,她穿着红衬衫;第二次遇到她,她穿着绿衬衫......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我的心一抖,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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