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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仨

 潇湘水云01 2014-10-07

                                                潇湘水云

一直把自己置于这里,逃离这现实,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不会是仓皇逃开的候鸟害怕失去这片刻的温暖。一直不停的向前走,数着脚下的路,已经走了很远,想回头,却任由自己的眼睛模糊一片,伸手抓到的只是空气。

我们仨在这的时候,那时合欢树下坑坑洼洼的小柏油路还在,呼呼而过的汽车扬起的尘埃在半空中飘摇,而后是尘埃落地,那时候路的两边是还有浅浅的荷塘,我们仨曾在那里摘过莲蓬,苦苦的莲心,还有散发着湿气的水草。那条叫丢丢的流浪狗还会在我们下学的时候跟在我们仨屁股后面,眼巴巴的瞅着我们手里啃剩的鸡排。那时的幸福可能就是我们仨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个鸡排忘情的啃着,丢丢一会在我面前撒撒欢,一会跑周丽旁边,见周丽吃货眼里只有鸡排时,又转而跑叶素那里,在那里拼命的摇尾巴。丢丢和我们一起一年零七个月,每天都会在我们下学的那条小柏油路的岔口等我们,它总是脏兮兮的身上还会有结痂的血块。那血色由鲜红变成暗红色继而是黑红色。后来听说它被狗贩子打死了,我们在不见它的那时,每个人都买个鸡排放在马路牙子边,可是丢丢却再也没有出现。我们仨用那时候理解的善良纪念了它。叶素坐在我和周丽中间哭。她把自己的头埋在长发中间,肩膀因为抽噎而不停的晃动着。

叶素问,如果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这些朋友还会想起我吗?会像想丢丢一样想我吗?叶素说,她不想自己走的以后没有人挂念。我们就那样神经质的蹲在路边悲伤了一个下午,继而蔓延在那个闷热的夏季。我不记得那时多久以前的事情,再走回那个地方的时候,也会突然的想起,神经质的想她们,想那条叫丢丢的流浪狗。

周丽和我一直认为,叶素都比我俩长的漂亮,所以也一直坚信着她会比我们得到更多的幸福,可是叶素是不幸的,她的的母亲,那个彪悍的女人会在路边扯破嗓子的喊叶素回家做饭、洗衣服,而自己则会跑到麻将桌上赌钱。我看见过叶素在寒冷的冬天,把冻得通红的手浸在的水中,一边流泪一边洗衣服,她妈在里屋大声嚷嚷着让她快点洗完去做饭。我没有跑过去把我的好朋友拥抱在的肩头,温暖那双冰冷的手,为了她的仅剩的自尊,我们都这样小心的伪装着,周丽会从他父母那里骗过来很多零钱,买很多的零食,我们仨就会坐在苇草间吃着零食,看着蓝湛湛的天空,苇草在周围窸窣作响。我和周丽都觉得,那个女人很讨厌,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叶素的亲生母亲,叶素生的眉清目秀的,小巧的瓜子脸,和骨瘦如柴的身子,怎么看都和那个呲着龅牙,大腿和腰一般粗的女人格格不入。她妈妈很凶悍,甚至不许叶素和我们这些孩子一起玩。我们从没有见过叶素的爸爸,那个女人也很少提到过,只是在骂叶素的时候会说,和你老爹一样都是贱骨头。叶素是我们仨中学习最好的,她说过,好好学习了以后就有机会到很远的城市读书。 现在她在那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老男人的资助下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了,偶尔也会联系,只是我和周丽都感觉,隔着太平洋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电话那头的她模样,总在断断续续的电波中一点一点的模糊。

我后来在我妈的口中知道,原来叶素的父亲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跟一个有钱的台湾老女人的跑了,后来叶素的父亲又被这个女的拖进了监狱。也许叶素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们都在这惨淡的现实上覆盖了我们喜欢的颜色。

周丽是我们仨当中活的最没心没肺的,她爸妈整天都在忙生意,她见她爸妈最多的时候就是给她生活费的时候。她就是以这种无人管束的自由,桀骜不驯的活着,上学那会,她总是懒的连作业都不想抄,以至于,最后把那个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给气哭了,直到现在,周丽依然骄傲那时的她,我承认那时她真的是我们仨中的一朵奇葩。

林子涵,也是在我们那时,同时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的唯一男孩,一个喜欢画画,整日沉默不语的男孩,他的画有种未经这世界雕琢的空灵和简单。那时我们仨会在上课的时候,拿个小镜子偷偷看坐在最后一排的他,看着他笑着的时候的那排整齐的牙齿,他也成为我们下学后谈论的所有话题,但是我们仨一直相安无事的处着,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显得健谈一些,我们就这样踢着脚下的石砾享受着绿叶渗下的错落阳光,后来他说他喜欢叶素,我和周丽知道后,竟会是出奇的平静,原来我们不曾那么的喜欢过他,只是喜欢上了那种有一个人可以喜欢的感觉,可以把青春完整的句号。他的喜欢,对叶素太过沉重,他从来就不知道,叶素的母亲在知道叶素怀孕后活活的把孩子打流产。一个月都不能出家门,我和周丽趁她妈外出打麻将就会翻过她家后院的矮墙,从后窗里面给她带些煮熟的鸡蛋,我碰到她冰凉的手时,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她一直向我和周丽吃力的微笑。那微笑显得痛苦。林子涵在那之后,却又和别的女生成双成对,我和周丽气不过,就在学校边地小树林揍了他一顿,他抿着嘴角的血辩驳说,我从没有给叶素说,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认真的,我也没给过她什么承诺。当林子涵讲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发现他是多么的卑鄙,他手指尖上的才华原来只是一种虚伪的拙劣。当我们仨都觉得,林子涵可以退出我们的青春时,甚至觉得他不配在我们的青春再出现时,挨了打的他向学校告发了我和周丽,周丽却向校方说都是一个人的作为,我在街角的冰激凌店问周丽,出了事,我会是个缩头乌龟,像是个懦夫一样让你帮我扛这一切吗?“不是!我反正不喜欢读书。”周丽被学校勒令退学后,她爸妈有意送她到国外念书,但周丽死活不去。其实我知道,周丽害怕那种孤独,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大房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数绵羊,一个人不停的游荡,那些寂寞也随着她的年龄一点一点的在她的骨头和血液中生长,她是害怕的,尤其是在一手把她带大的阿婆死了之后。

周丽说,我们仨会是永远的朋友,一辈子的姐妹,我们都在不停的说永远,却又真的讲不出来,永远究竟有多远。我们不过说了一个词的永远,却完整不了它的过程。

周丽因为林子涵的缘故被勒令退学的事我们默契的谁都没有告诉叶素,那年夏天过完,我们也很少见她,她母亲嫌她在小镇上给她丢脸,逼她退了学让她进城打工。因为她生得漂亮便在一家星级饭店做服务生。再后来她告诉我们她和那个老头在一起的时候,周丽和她大吵了一架,叶素哭着说,你们走啊,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的好,你们算我的谁? “我们算你一辈子的好姐妹,”我抱着叶素羸弱的肩头,把她散落的长发别在耳后,周丽朝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双手来回拨着她的短发,继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燃一支,蹲在路边狠命的吸,叶素在我肩头不停的抽噎,我立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周丽埋头吸烟的脸,烟尽,周丽把烟头在脚下捻灭,“喝酒去,他娘的什么也不说了”。

那晚,我们在街边的小酒摊上都喝醉了,周丽抱着叶素哭,说你丫头,在外面好好的,到啥时候,咱们都是姐妹,那老不死的敢欺负你,我丫的一脚踹死他。那晚寒秋的夜,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凉意。之后没多久,叶素就在那个男人的资助下出了国,她走的静悄悄,没有通知我和周丽,只是一条短信,便告了别。

我也在那年高考之后,去南方的一个城市上学,我和周丽也不是那么常见。不过是在过年的时候大家聚聚,一起聊聊彼此的变化。偶尔也会捎带着谈起叶素,我们都在想念着她。也在想念的过程慢慢遗忘一些事情,遗忘时间,每一个不经意的温暖午后又会突然间想起一些事情,时间不停地走,而可以想起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我们总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却都在害怕念着念着时候都忘了彼此。叶素在2011年的夏天回来了一趟,一身米色的吊带过膝的连衣裙,皮肤比我们最后见她苍白了很多,瘦骨嶙峋的眉骨把她的那双大眼睛显得突兀。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不停的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中的食物,她说她的胃不好。她努力的对我们微笑,可是我的心却一阵阵的痉挛性的抽搐,她让人怜惜,也让人心痛。周丽、叶素还有我,大家都在不停的讲自己的幸福,以让彼此觉得安慰,让我们的拥抱不是那么的陌生。

我问叶素会嫁给那个老男人么?她不坚定的摇摇头,她说她和他的一切都与爱情无关。她不爱他,却依赖他如父亲般得温暖,“温暖也许只是片刻,可我不想在寒冷中死去。”我在那之后一直想叶素的话,一万个美丽的未来真的比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吗?也许不曾真正的寒冷过,所以才不会明白温暖的诠释。

叶素回来说,她可能永远留在那个国家了。一个可以一直温暖的地方,我和周丽静静的听着,一如当年她离开时候的安静。可是中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我一直都想完整的写我们的故事,却没有力气再把那些时光一点点再展开。记忆变得支离破碎,自己也没有能力再把他们拼凑起来。时间停滞不前,那些无奈和自我的绝望的救赎一直都在继续。其实我们都明白,即便多年以后,我们仨一直还在原地站着仰头望着从合欢树上散落的阳光,感受那些源于我们内心深处最初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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