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处，那些慢下来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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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是越来越深了。窗外的雨，依旧淋漓着不肯隐去。整整一天的雨水，不磅礴，却也蛮有势气，它不喧不躁，就缠绵在那里。

晚饭后，我在阳台上修剪花叶。略黄失去水分的叶，剪去。多出的枝桠，可以水培的移进装满清水的玻璃罐里。他斜倚在床头，看新闻。看到兴起，会念出声来。也并不需要我的回应。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要我听到。只是想让这寂静的空气里，惊起那么一抹嫣红。

有时，我也会哼哈两句，但他也知道，我大抵不会对新闻太感冒。尤其时事，那些庞大到浩瀚的事件，于我也只添了虚无的惆怅，抑或只是空欢喜。而我可以做的，也不过是随喜这一日又一日，做尽可能完满美好的自己。

工作时，并不能太自我。微笑谦和之外，大抵需要用一些职业习气尽量严实地包裹自己。以致于八小时之内的劳作，可以对等那些聊以养家糊口的银子。工作之余，便还是要做回本真的自己。象终于呼吸到春深里复苏的泥土气息。心便在那一刻，温情柔软着慢慢打开。

煮饭，洗衣，听纯澈轻缓的音乐，抑或随手记下如藤一样细小缠绕的字句。还有时，在清晨被他拉出去散步，听鸟声啾唧柔软，看花朵细密厚实，一层一层压弯了竹篱，而水面却寂静着，不肯透露一句半句。日子慢慢轻缓着洇开来，一低眉已日升日落，这一日便淡淡着过去。

他依旧在看新闻。而我已转移了阵地。阳台上干的衣摘下来，一件一件平整着叠起，听他有一搭没一搭说两句。曾以为，那大抵是废话。象吃了吗困了吗一般没有营养，而时日渐深，是我老了吗？却慢慢习惯了与它们朝夕共处，习惯了它们平和美好的存在。 

越来越喜欢慢的东西。象毕淑敏曾下写的那一句：凡是自然的东西，都是缓慢的。太阳一点点升起，一点点落下。花一朵朵开，一瓣瓣地落下，稻谷成熟，都慢得很啊。一个孩子要长大，是很慢的。从日落到日出，人才能休息过来。

是的。即便是对话，也习惯了将音韵拉得黄昏微光一样，细软且悠长。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冬日午后，与妈妈偎在床头说话，阳光是细软的，语调也不急不徐，思维的底色是温软的白，不亮，不烈，是恰到好处的轻松适然。或是春一层层深了，与她十指相扣着去登一座小山。看她的皱纹都是笑盈盈的。看她的眼神里，悠忽闪过一丝一缕清淡细软的情绪。看她渐渐老去却沉静的神态里，依旧着那张照片上她学生时代的细美痕迹。淡淡着，优雅在那里。

光阴极美。有时会默默着发呆。茶握在手里，热了凉，凉了再续。有时会贪恋一段妖娆在心底的情意，任喜了悲，悲了喜，也还有执着在那里。

原以为，这一切便是慢下来的时光。清凉，寂静，和美，而细细看时，却仍捉襟见肘了那忽明忽暗的情绪。原来，那以为聚在掌心的温善年华，依然是浅的，尚缺乏根基。而林徽因曾说，真正的平静不是避开车马喧嚣，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而篱已在，菊却还不曾坚定着盛放在心里。那么，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