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的狡智“伟人的特性就是具有留给他所遇见的人以永恒印象的力量。”丘吉尔曾经说过。他说的是他自己吗？ 本杰明·富兰克林在《穷查理年鉴》中说：一个人如果想被历史记住，他或者做一些独特的事情，或者写一些独特的文章。温斯顿·丘吉尔或许是人类历史上为数不多同时符合这两点要求的人：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政治领袖之一，他于1953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伟人的特性就是具有留给他所遇见的人以永恒印象的力量。”丘吉尔曾经说过。他说的是他自己吗？他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地位视而不见。他是少数能真正被称为具有英雄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的一生不仅漫长并且充实而丰富多彩——充满了朋友与敌人，行动、创造与争论、莽撞。有许多人爱他，也有许多人恨他，似乎还有许多人既恨他又爱他。极尽奢华与被宠坏，孩子气与天真烂漫，仁慈又残酷，精明又糊涂，拼命工作、大方高尚又自以为是、决意成为焦点中心：丘吉尔身上具备所有这些元素。他以政治领袖、战争谋略家、最后一个伟大的公众演说家这些成就为人们所记住。 但丘吉尔语言上的才华并不仅仅闪现在他的演讲中（比如那句著名的“我成功的秘诀有三个：第一是，绝不放弃；第二是，绝不、绝不放弃；第三是，绝不、绝不、绝不放弃！”），也体现在他顽皮的——实际上常常是孩子气的——幽默中。他总是忍不住要说双关语，许多年以后那些诙谐的言论仍然显得极其幽默。尽管有一些俏皮话很可能并不是他自己说的，他却乐于归于自己名下，而另一些他自己说过的话却遭到了他的否认。 很难统计对于商界丘吉尔有何具体影响，但从德鲁克以下，几乎所有研究领袖才能的管理学家们都以丘吉尔为研究对象。丘吉尔的坦诚和善于激励同仁的一面，也就是其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一面，则常常成为案例参考。比如在二战最艰苦时期，他坦诚告诉英国人民，“来自法国的消息很糟糕”，让他赢得了信任。而一些商业人士，比如微软Xbox 360的前负责人彼得·摩尔，把丘吉尔的名言“悲观者在机会中看到困难，乐观者在困难中看到机会”放在自己的桌面上。 所有下面这些言辞与故事并不是都能保证百分之百源自丘吉尔，但是它们很可能是，其中一些更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关于自我的描述与辩解 “我把我的生命更多地用于自我表现而不是自我否定。” 在丘吉尔的第一个私人秘书埃迪·马什开始为其工作之前，丘吉尔以前的情人帕梅拉·普劳顿告诉他：“你第一次见温斯顿时看见的将全是他的缺点，然后在你生命中剩下的时间里你将发现他的优点。”陆军元帅亨利·威尔逊爵士也响应帕梅拉的观点：“他有很多好品质，其中一些深藏不露；他也有许多坏品质，所有这些都摆在橱窗里。” “食言从来不会让我消化不良。” 当被问到一个政治家需要具备怎样的素质时，丘吉尔回答道：“能够预言下一天、下一周、下一月和下一年将会发生什么的能力。还要有之后解释为什么这些预言没有发生的本事。” 但1943年在开罗的一个记者招待会上，丘吉尔承认：“我总是避免事前预言，因为在事件已经发生之后再来预言是更好的策略。” 当丘吉尔还是财政大臣时，1926年下议院的一次会议上，他的工党前辈菲利普·斯诺登指责他在财政预算上的立场改变。丘吉尔指出，如果方向是对的，那么改变就没有什么错。斯诺登对此反击道：“这位可敬的绅士是变化的专家。”丘吉尔高兴地反驳道：“为了改进就要改变；为了完美就要经常改进。” “狂妄自大是心智健全的唯一形式。” 丘吉尔说这话时是海军大臣，正准备开始大规模的舰艇建造计划。英国首相赫伯特·阿斯奎斯的第二任妻子玛戈·阿斯奎斯有时发现丘吉尔很虚荣。据说她曾声称：“他会杀了自己的妈妈，就为了能把她的皮做成鼓来给自己歌功颂德。” 的确，即使丘吉尔最谦虚的时候，他也会显得颇为骄傲。“是全球的国家与民族拥有狮子之心。我只是有幸被指派为发出吼声。我还希望有时我能给狮子一些建议使其正确地使用利爪。” “我总是准备学习，尽管我并不是一直喜欢被人教导。” 在两次试图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都失败后，年轻的丘吉尔被送到一个应试教育学校，后者特别擅长让男孩们通过他们的军事院校考试。但校方负责人不久后告诉丘吉尔的父亲：“他更喜欢教导他的导师，而不是向他们学习。”在漫长的一生中，丘吉尔获得了许多荣誉学位，而当他还是男孩时，以考试不及格闻名。1946年，在迈阿密大学授予他法律学博士学位的时候，他说道：“可能没有人通过这么少的考试就获得了这么多的学位。” 当1900年参加竞选时，据说年轻的丘吉尔在拉票时遇到一个人声称：“投票给你？为什么？我宁愿投给魔鬼！”“我理解，”丘吉尔回答道，“但是万一你的朋友不参加竞选了，你能支持我吗？” 1921年，时任殖民大臣的丘吉尔与同伴骑骆驼穿越沙漠。他被指派了一匹众所周知坏脾气且喜欢踢人的骆驼，当骆驼踢丘吉尔，丘吉尔也踢骆驼。旅行中忽然他的鞍具滑到一边，丘吉尔摔到了沙子里。许多随行的贝多因人立刻围上来，人人都向他提供马匹。但是，“我骑着骆驼开始，我就要骑着骆驼结束。”丘吉尔声称。 在1986年的一次演讲里，丘吉尔的前任私人秘书回忆起下面这段对话。塞缪尔·霍尔爵士说：“温斯顿写了一本全是关于他自己的巨大的书，还把它叫做《世界危机》（The World Crisis，即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丘吉尔的回复是：“我并不是总是错的。历史会证明的，特别是当我将自己书写历史的时候。” “当我在国外时，我总是将从不批评或者攻击我自己国家的政府当作一个规则。当我回家后我就要弥补上这些失去的时间。” 这是1947年说的，当时政府已经不是丘吉尔的了。 “我已经准备好去见我的上帝了。至于我的上帝是否准备好受到见我的折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伟人的特性就是具有留给他所遇见的人以永恒印象的力量。”丘吉尔曾经说过。他说的是他自己吗？ 关于自我的比喻 在丘吉尔的演说和日常交流中，一种元素是必不可少的，即以动物作为隐喻对象。在战争期间的英国，他被描述成斗牛犬（bulldog），以此代表这个国家“永不放弃”的精神。但私下里，他将自己比喻为猪：一种被污蔑的迷人而聪明的生灵。 “狗仰望人，猫俯视人，但是猪平等地对待我们。” 他养了所有上面这些动物——还有其他的动物 ——但是也许他对于猪感受到一种特别的亲密。据说他的一个私人秘书被召唤到丘吉尔的卧室，那时首相正躺在床上，看上去像“一头裹在丝绸衣服里的漂亮的猪”。丘 “我们都是小虫。但我坚信我是一只萤火虫。” “多产的母鸡” 当被任命为海军大臣时，丘吉尔用一个相当滑稽的比喻来描述他的喜悦——特别是当一个人试图将自己形象化为一只“多产的母鸡”——或者想象一下被水煮了的海军部：“这是因为我现在能下蛋而不是在尘土中刨来刨去并且咯咯直叫。这是一个太让人满意的职位。我现在就在下许多伟大的蛋的过程中——它们每一个都是‘好蛋’。然后还会有更多的蛋。将会有新的任命。海军部将会被‘水煮’、‘烹炒’、‘涂上黄油’。一枚来自多产的母鸡的新鲜的鸡蛋。” 随着战争尾声前的惨败，丘吉尔被要求巡游全国以给人民机会瞻仰尊敬他。他回答道：“我拒绝像一头得奖的公牛一样被展出，它的主要吸引力来自其过去的辉煌。” 对于他人的刻薄话 关于1902年至1906年任英国首相的亚瑟·贝尔福（Arthur Balfour），丘吉尔有两句话：“如果你想一事无成，亚瑟·贝尔福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没有人比得上他。”“他会立刻让苏格拉底自愧弗如，如果那个老家活敢对他玩弄任何关于辩论的诡计。等我去了天堂，我要给这两个人安排一场谈话，话题可不要深刻到我听不懂。” 关于多任英国首相斯坦利·鲍德温（Stanley Baldwin），丘吉尔曾评论说：“政府拿不定主意，或是他们不能让首相拿定主意，于是他们继续这样处于一个奇怪的似是而非的僵局中，作的决定是不作决定，解决的方法是犹豫不决，坚定的是飘移不定，牢靠的是辗转游移，全能的是无能。” 当被要求给鲍德温写一封关于其80岁生日的贺信，丘吉尔拒绝道：“我祝斯坦利·鲍德温不生病，但是如果他从来没有活过岂不是更好得多。”他可能忘了是鲍德温在1924年让他出任财政大臣，当时那个任命让他喜上眉梢，满心兴奋。当然，他有相应的解释：“在那些日子里 “诚实是一件好事，但是正确也很重要。”显然，丘吉尔感到鲍德温对诚实的坚持并不必然能帮助他感知到更广阔的真实。关于将真实与诚实区分开来，丘吉尔还如是说到鲍德温：“他经常在事实上绊倒，但是又匆忙爬起来继续向前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有趣的是，鲍德温说丘吉尔“并不能真正地说谎。那是他作为一个阴谋家如此糟糕的原因”。 对于1937年至1940年任英国首相的尼维尔·张伯伦，丘吉尔严厉评判其绥靖政策：“你曾经的选择是战争还是耻辱。你选择了耻辱，却还是避免不了战争。”这些严酷却正确的话说于 关于英国政治 “我知道据说领导人应该保持高度警觉（keep their ears to the ground，直译为“将耳朵贴近地面”）。我能说的是英国人民将发现很难仰视领导人，因为他们都保持着那个难看的姿势。” “政治就像在每天早晨醒来，你永远不知道会在枕头边发现谁的脑袋。” “政治几乎和战争一样刺激，也一样危险。在战争中你只能被杀死一次，但是在政治中你可以被杀死很多次。”据说丘吉尔在1920年这样评论道——他经历过许多次政治死亡。一次是在1916年，当时他在保守党中声名不佳，他写信给正准备动身去俄国的首相劳埃德·乔治：“不要被刺杀，因为若只剩下我一个人，你的同僚们会吃了我。” 在丘吉尔转投自由党的不久前，他评价（当时的）保守党同伴：“他们是一群正直光荣的绅士——都是好人，都是诚实的人——他们准备为了自己的观点作出巨大的牺牲，但是他们没有观点。他们准备为了真理去死，只要他们知道真理是什么。” 1920年，一个自由党下议院议员转投境况不佳的社会党，丘吉尔对此事的评论是：“这是我惟一一次看见老鼠游向一艘正在沉没的船。” “尽管在法律上可能很难定义什么是或者什么不是工会，”丘吉尔1911年在下议院说道，“当大多数有常识的人看到工会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什么。这就像试图定义一头犀牛：这很难，但是一旦看到了，每个人都能认出来。” “如果智慧能像愚蠢一样轻松迅速地传播，那么这将是政治的一次伟大改革。” “对于完美的人的高度信仰适用于牧师，而不是首相。” 关于演讲 “这个演讲就像秃鹫一样在我头上盘旋。” 据说丘吉尔声称演讲是“一门使来自肚子里的声音听上去像来自头脑里的重要信息的艺术”。不像许多政治家，如果不是大多数，丘吉尔没有雇人为他写演讲辞——他自己努力准备自己的演讲，通常是在床上，经常对那些下了很多功夫的演讲评论道：“这个演讲就像秃鹫一样在我头上盘旋。”他有时也说：“我要做一个长的演说，因为我没有时间来准备一个简短的。”这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没有逻辑，任何一个曾经将论据压缩到有限几个词的人都会懂得。他也说到冗长：“不把思想精简到合理的长短是纯粹的懒惰。” 据说一个BBC的广播员曾经在丘吉尔演讲的时候坐在他旁边。丘吉尔的演讲让他的听众凝神倾听他的每一个单词。但是广播员注意到丘吉尔手中的短笺只是一张洗衣单（laundry slip）。稍后他向丘吉尔说到这件事，丘吉尔回答道：“是的，但这给我的听众以信心。” 丘吉尔在下议院里喜欢逗弄他的听众——因为议院演讲的内容有时进展相当艰难缓慢——毫无疑问议员们也部分地因为这个原因期盼他的演讲。“当然，对于高贵的议员们来说阻止我的演讲完全是可能的，实际上我也不想将我的珍珠投向……”有一天他坦诚地说道，在整个议院都在等待接下来的那个“猪”字时停了下来：“那些不想要它们的人。”（注：在英文中，cast pearls before swine，把珍珠投向猪，与中文的“对牛弹琴”同意。显然，人们深知丘吉尔习惯于将自己称为猪）。 当一个年轻的下议院——不明智地——请教丘吉尔怎样才能像他刚才做到的那样给演讲增添更多的激情（put more fire into the speech），可想见丘吉尔的回答是：“你应该做的是把演讲稿丢到火里去（put the speech into fi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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