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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伟章讲小说创作

 谷子689 2014-10-15

    罗伟章讲小说创作

2011年7月9日,川南五市小说创作会在长宁召开。会上,罗伟章专题讲了小说创作。感受颇深,受益匪浅。今天重温一遍,仍然有启发。

 

     写作者首先是个阅读者,而且是研究型的阅读者。研究别人的作品绝不仅仅是理论界的事,写作者必须比理论家做得更好。通过阅读,我们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作家,就尽量去读他的全集,并从中挑选出最喜爱的一两部作品,从结构、细节、语言等诸多方面,作深入细致的探讨。

     真正对我们有用的书,就只有那么几本。如果在年轻时候就发现了这些书,是一生的幸运。阅读的根本目的,一是吸取营养,二是寻找自我。选择了写作,就是选择了寻找自我的道路。如果一个写作者是失败的,最根本的失败就在于没有找到自己。看到人家写那样的题材,用那样一种写法,于是一拥而上。这种跟风似的写作,最没有出息。必须认清自己是陆上的生物还是水里的生物,必须给自己一个定位。

    为什么发现自己那么难呢?首先是对喧嚣的迷恋,看别人怎样生活,我就怎么生活,永远在注意别人,不问自己的内心。第二是对真实的恐惧。这个世界分三层,上面一层充满了喧嚣和泡沫,第二层是的,最下层则通透光明,在那间通透光明的屋子里,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自己。要想找到自己,就看有没有勇气穿透那层黑暗。

   具体来说,写作的第一要务是选择角度。很多故事都被人写了,不需要我们再写,但我们可以从同一个故事中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角度。同样是矿难,大家都在写事件的A面,即矿难现场,而有人写B面,比如矿难者的家属,当然这还不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作法是切入AB两面的中间地带。索尔·贝雷(?)说,一切优秀的小说,都是在狭窄的中间地带游走。其实,这个中间地带一点也不狭窄,而是异常广阔,就看有没有这样的意识。比如甲乙两家有矛盾,甲的当家人在矿难中死了,两家的关系就不对待了,乙该如何对待甲活着的人?从乙的角度去写,既写了矿难,又写了丰富的人性。

    第二个是在小说中不以轻易下判断,但必须有一个判断。写小说时要说两句话,第一句话是:我不知道;第二句话是:我觉得是这样。就像“我不知道世界是怎样的,但我想是这样的。”面对纷繁的大千世界,我们能知道什么呢?但既然在写作,就得有所理解,有所体悟,有所提炼,不能把两种甚至多种现实混杂到一个小说中去,哪怕是长篇小说。你呈现一个现实图景,就是创造了一种密谋、质感和空间,这个空间里的其他事,让读者去完成。

   第三个是人物从细节中产生。这是老话题,大家可以从所有优秀小说中去发现和体会这一点。

    第四个是尽快抵达你想要的理想境地。不能让我辛辛苦苦读了几页书,却既无法进入,也无法感觉。鲁迅先生来一句“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要看我两呢?”迅速排出一个“狂人”的形象。福克纳用“她打一下,他也打一下”,迅速捧出一个弱智者的形象。

   第五个是语言。我说的是叙述语言。我们的小说很多是在讲述故事,而故事是需要叙述的。为什么看一两个自然段就能判断小说的优劣?因为通过这一两个段落就知道你在讲述还是叙述。讲故事时,会在一开始就让想说的话冒出来,叙述故事,则必须让那句话先沉下去,觉到你的心里面去,让它在你的心里过一圈再慢慢出来,这样的句子就带上了你的温度,也带着上了你的个性。写作时要有宽裕之心。

   按昆德拉的理解,小说的最高境界是思考故事,这样的小说才有思想深度。但深度是埋在表面之下的。一个作家的思想深度在哪儿呢?作家的情感深度就是他的思想深度。他的情感有多深,思想就有多深。有人去渣滓洞看到江姐挂在牢房里的画像后,说:“我真想把你从画布上抱下来。”这句话越了阶级,超越了党派,甚至超越了信仰,就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怜惜,是一种很具深度的表达。表面看,这是一个想象力的问题,但想象的根源在情感;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一个人的内心有多丰富,想象就有多丰富。写作者要想增强自己的想象力,要想提高自己,就要有一个灵魂的修剪,要观察社会风云、体察世态人情,要关爱大从,悲悯苍生。社会发展到今天,只提人道主义是不够的,必须提倡天道主义,必须具备与世间万物荣辱与共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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